那小太監自然是停留在了門外,低著頭說道:“姑娘在此等候著,待用完了晚膳,李公公自會前來。”
我點了點頭道:“有勞公公了。”一邊命著如許賞了銀子給那太監。
待到太監離去,我是真真有些乏了,低頭垂目,突然覺得額上一涼,一雙巧手已經撫上了自己的眉鬢輕輕的揉著,“還是你周到。”我不睜眼,靜靜地說道。
如許一笑:“怎麼說奴婢也服侍了姑娘這麼久的時間,姑娘第一天進萬花樓時就是奴婢服侍的。對了,姑娘,方才奴婢怎麼聽說殿中有一名秀女······”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說是不貞潔,被除名了,奴婢方才嚇了一跳,以為······”
“以為什麼?”我兀的睜開眼睛,如許頓時羞紅了臉,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一句話哽在了喉嚨口。
“如許,以後在宮中自是要比平日裏更加的謹慎,有些話知道不能說的就讓它爛在肚子裏,要知道隔著牆還能透風,何況咱們現在的處境,外頭有多少隻眼睛盯著,知道了嗎?”我頓了頓,隻歎了口氣,“在萬花樓的日子,忘了它吧。”
如許一怔,規規矩矩的向我伏了伏身子,說道:“奴婢記下了。”
我望著窗外,夜幕已深,這是進宮的頭一天,心下微微一涼,不知道日後的日子會怎樣,自是知道自己服侍的人是天下的君王,也應該知道他的寢宮從來都是不缺少美人的,在宮中,她人是不求能夠恃寵,也盼著能夠明哲保身。
而我,要做,就要做那冠絕天下的蘇妲己。
一抬頭,聽得門外有人輕輕的叩門,如許慌忙去開了門,見是李德生,對著他跪了安行了禮,李德生謹慎的瞧了瞧身後,命著兩個小內監前去放哨,自己則是一轉身進了門,說中說道:“奴才見過姑娘,萬姑娘金安萬福。”
我連忙站起,說道:“公公客氣了,現在還未選秀大典,公公這般當真叫流蘇受不起。”
李德生倒是個聰明精幹的人,想是在宮中已經久練成精,知道我仰著皇上這樣的靠山,自是不敢怠慢一分,一鞠躬,低著頭賀喜道:“以姑娘的天資容貌,獲得聖寵,臨位貴妃,安享榮華是指日可待,到時還望提拔奴才,能夠讓奴才有的仰望才好。”自是宮中德高望重的公公,說起此話來不卑不亢。
我欣然一笑,說道:“公公此次前來不是隻為了道喜一事吧?若是公公能與流蘇坦誠相見,自然是好。”
李德生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向我,我言語中所散發出來的淩厲並不像方才那樣文弱有禮的女子,他心下一沉,做慣了宮中的老人,自是知道哪方可依,哪方可棄。趕緊朝著我一跪,雙手垂在身邊,低著頭,神色陡地一凜,口中說道:“姑娘真是蕙質蘭心,奴才的確是有事前來。”頓了頓,李德生眯起眼睛,帶著三分的笑意說道:“皇上讓奴才來告訴姑娘,明日殿選,除了皇上和皇後會在場,太後也會駕臨。太後已患眼疾多年,明日萬不能穿綠衣。怕是要對太後不敬。”
我一怔,暗自揣測後恢複自如的神色,對著李德生說道:“流蘇謝謝公公指點,還謝謝公公為流蘇送來的那幾盆牡丹。”
李德生又行了禮要退出房門。卻站住步子,看了許久的月色。月已經這樣高了啊。沒有轉身,便小聲道:“姑娘,風大,還望保重身體。”繼而喚來方才的幾個小太監,一同出了“暢春園”。
待到李德生離去之後,如許踱到門外,探了探頭,疑惑道:“姑娘,太後眼疾為何不能著綠裝?”
我隻輕聲一笑,隨手拿了桌旁的銀雀子來撥油燈的芯,答道:“太後眼疾,想必是患了綠盲症,而患此症的人都會將綠色的東西看成是灰黑。明日大選,本是喜慶,若是身著綠衣,定叫太後不悅。”
如許點點頭,拿著火石點著一盞燈籠,亮光從紅紙上透出來,更加的朦朧。“姑娘還真是博學,以前奴婢就覺著姑娘是不會在那樣的地方就呆的,想如今做了宮裏的娘娘奴婢也是好福氣來著。”
我隻笑不答,依舊端坐在窗前,窗外月光盈盈如水,被皇家肆意延遲的春色一蓬一蓬盛開在銀華的月色下,窗外的綠肥紅豐,濃豔嬌嬈皆入目而來,而我的目光卻依舊如鴻清澈無瀾。
曾經,是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