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普克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到了市政府保衛處,彭大勇找到一個關係不錯的幹部,把情況一講,那人就說這好辦,正巧前不久政府搞過一次全麵體檢,體檢表裏就有普克他們需要的項目,那些表格全部保留在政府門診部,他可以帶普克他們去查。
按照張芳提供的特征,普克彭大勇將條件相近的人員記錄下來。共有九名男性大致符合,即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體重不是出格的胖或瘦。這九人中,有三人年齡在五十至六十歲之間,兩人是剛大學畢業分配來的小年輕,根據案情看,這兩個年齡段的人作案可能性相對較小,普克他們首先對這五人作了排查調查,均可排除嫌疑。剩下四人,分別是民政廳幹部胡軍,三十四歲,身高一米七八;文化廳文化處處長張建民,四十一歲,身高一米七八;人事廳副廳長陳誌宇,四十二歲,身高一米七九;財政廳財務處副處高明,三十八歲,身高一米七八。
普克注意到這四個人中,有一個正是王敏所在處的處長張建民。他還記得和王敏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老劉。案發當天,普克和老劉談過話,從老劉的談話中看出,似乎有一些隱情老劉不願提及,當時老劉說,下麵是有一些傳聞,但人命關天的事,沒有根據不能亂說。普克出差之前又找過老劉一次,老劉幹脆說她已經把知道的事全說了,再沒有新情況。普克想,處長張建民是老劉的頂頭上司,即使老劉真知道有關他的傳聞,又怎麼肯輕易得罪上司?張建民的身材與嫌疑人身材相近,又是王敏的處長,也許隻是與案情毫無關係的巧合,但也說不定會給案情的偵查帶來新的發展。
彭大勇還有其它工作,普克謝過他,請他先回去了。他打算自己和這四個人一個個正麵接觸。普克知道從事刑偵工作從理論上不承認直覺,但此時此刻他的直覺告訴他,他應當抓住這根飄浮不定的稻草不放。不過同時他也提醒自己,不可以讓直覺占了上風,造成先入為主的偏見。
普克準備按照這四人職位的不同,由低而高地進行接觸。他知道,任何人被作為嫌疑對象與警方談話,都不會有愉快的感覺。在同樣的嫌疑下,談話的難度應當與職位的高低成正比。普克決定從民政廳普通幹部胡軍開始。
談話是在一個小會議室進行的,因為胡軍是和他人共用一個辦公室。在電話裏普克已對胡軍簡單說明了來意,胡軍先是不明白似地問王敏是誰,緊接著象是想起來了,但接下來的語氣便顯得有些戒備,可能旁邊有人,想了一下便說在會議室和普克談。
胡軍看上去和實際年齡差不多,看樣子象是經常鍛煉身體,顯得很壯健。見到普克,有點不耐煩地問:“王敏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普克和顏悅色地說:“這隻是一個泛泛的調查,我們會找很多人問問情況,沒有特別的針對性,謝謝你的配合。”
胡軍說:“問吧。”自己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來點上,問都沒有問普克一句。
普克問:“剛才打電話,好像你是認識王敏的,對嗎?”
胡軍噴了一口煙,表情有些不屑地說:“說不上認識,知道而已。那個女人,知道她的多了。我沒和她打過交道,她被人殺的事兒,也是聽同事說晚報上登了才看到的。”
普克問:“對不起,你說知道她的人多了,是不是有所指?”
胡軍皺著眉頭說:“都是些傳聞而已,現在她人死了,你去問誰,誰能把那些事兒拿來亂說?誰敢對那些話負責任?機關工作的人,這點數還是有的。不過你想想,她能調到這個單位,一來又分到一套房子,沒點能耐還行?聽說在處裏混得也不錯。”最後這句話,說的很慢,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普克注意著胡軍的表情,繼續問:“我知道可能有點困難,不過,還是請你回憶一下,七月十一日中午十一點半至兩點之間,你在什麼地方。”
胡軍眉頭一挑,有點惱怒,但壓住了。大口大口抽煙,想了一會兒說:“那天不是什麼特殊日子,中午在食堂吃過飯,我們辦公室幾個人就在這個會議室打牌,跟平常一樣。我可以提供姓名,你再去查好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對我產生不好的影響,你們要負責任。”
普克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記下了胡軍說的幾個名字,然後就結束了談話。過後他小範圍地驗證了胡軍的話,證實他說的是實情。
和高明的談話是在財政廳一個小會議室進行的。高明一進來,普克就知道基本可以將他排除嫌疑了。高明的身材很特別,上身出奇的瘦長,渾圓的腰,雙腿短粗,類似金字塔的形狀。普克和他簡單地談了幾句,就將他排除在外了。
文化處是王敏的工作單位,普克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處長辦公室。他事先隻給老劉打了個電話,知道處長張建民正在辦公室,就直接來了。處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普克輕輕敲了敲,裏麵的人說“請進”,他便推門進去。
普克客氣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才問坐在辦公桌前盯著他看的中年人:“請問是張建民張處長嗎?”
“噢你好你好,我是張建民。”普克注意到,在最初的一瞬間,張建民的表情變化很快,先是有點慌亂,緊接著變得熱情,但馬上又稍稍收斂了一些,顯得較為矜持,他站起身和普克伸過去的手握了握,又請普克坐。
張建民有一張俗氣十足的臉,雖然並不胖,卻給人以油光滿麵的印象,麵色紅潤,細長的眼睛,有點謝頂,梳頭時將四周的頭發橫著梳過頭頂,並用摩絲加以固定,對頭頂的不毛之地加以掩飾。身材適中,微微有點啤酒肚。說話總象是在打官腔,尾音拖得不必要的長。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寒暄幾句過後,張建民主動地說:“你是來問處裏小王,噢,就是王敏的事兒吧。”
“對,王敏出事後,我來過兩次,正好都碰到處長忙其他事,不在辦公室,我也就沒打擾處長。這次,主要想請處長隨便聊聊對王敏的印象,如果有什麼我們不了解的情況,當然更好了。”普克將自己的態度調整為一種下級在上級麵前應有的謹慎,目光一直十分誠懇地看著張建民的眼睛,而張建民卻時不時地調開目光,不知是平日裏的習慣,還是其它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