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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關心地問:“是嗎?還有哪些方麵?”

米朵遲疑了一會兒說,說:“猛地一下子,倒好像想不起來了。等想起來再告訴你,正好你幫我分析分析,我看你調查別人時分析力很強呢。”

說完,又想起一個問題:“陳誌宇不是從你那兒知道我的電話和地址的吧?”

普克說:“當然不是。我想這對他來說應該不難,上次他給我打電話,也是自己查到的。那天在臨水軒,他不是知道你以前在省人民醫院工作,近來又辭職了嗎?到醫院問問就可以了。至於住址,你們醫院有人知道吧?”

米朵說:“哦,很可能是從醫院問到的。我們科主任,還有幾個同事都知道我家。以前我在家裏請他們吃過飯。”

他們又一起猜測陳誌宇請米朵吃飯的真實目的,但也沒有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

普克說:“我想他不會就這麼算了,很可能會有下一次,我們再看看吧。不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有情況就想辦法立刻跟我聯係。以後我會盡快回你的電話。另外,不要……”,普克本來想提醒米朵,不要被陳誌宇的表麵假象欺騙,但隨即想,這樣說,好像有點個人的感情因素在裏麵,米朵聽了會不會不高興,米朵是很敏感的。所以下半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普克便跟米朵講了他從資料庫裏新發現的三起積案。米朵聽時,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真是他,真讓人感到可怕,那樣的外表,居然……”米朵不禁打了個冷顫。

普克說:“不然我怎麼一再提醒你小心呢。這人的確是個危險人物。”

那天兩人又談到將近一點,普克第二天還有很多情況要去查,盡管覺得想跟米朵一起多待一會兒,還是起身告辭了。

米朵送普克到門口,普克便要米朵回去。米朵微微笑著和普克擺擺手,扶著牆站著,屋裏的燈光從後麵傾瀉出來,襯托出米朵身體的輪廓,她的半邊麵頰被光線染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顯得非常柔美。

普克下了兩級台階,又停下來回頭看,米朵仍站在門口看他。普克忽然有點衝動,他返身上了兩級台階,走回到米朵身前。

米朵含笑地仰頭看著普克,眼神明亮,像是蕩漾著流動的波光。

普克非常想低頭去吻那含笑的嘴唇。可他心裏掙紮得很厲害,終於,隻是抬手輕輕摸了摸米朵的頭發。笑了笑,聲音有點啞地說:“快回去休息吧,時間太晚了,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

然後,像是怕自己會後悔似的,很快下樓走了。

米朵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進來鎖了門。看看時間的確不早了,便慢慢洗漱睡覺,做這些事時,米朵一直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躺在床上後,很久睡不著,聽見風鈴在夜風裏細碎地唱著,米朵忽然意識到,剛才她多麼希望普克能夠吻她。

米朵想,也許剛才普克也是想吻自己的。而到最後卻又改變了主意。普克看起來平靜而堅韌,然而米朵現在知道他其實也和自己一樣,有著脆弱與不堪一擊的地方。因為直到今天,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不能從舊日戀情的傷痛中脫出身來,他依然告訴米朵,他需要時間來平複,需要時間清理自己的感情。

米朵又想到自己。剛才的談話中,米朵對普克講了因為解剖而再也不能吃肉時,說自己在生活其它方麵也有類似的事情。普克問米朵還有什麼事,米朵有些遲疑,終於還是沒說。

當時,米朵比較明確想到的是左小兵的事。然後她不知為什麼又想到了章子群,但隨即又意識到有些什麼不對頭。和章子群同居,是她自己作出的決定。雖然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真正愛過章子群,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裏,基本是一種平和穩定的氣氛,即使最後的分手,也並沒有給米朵造成傷害。

米朵覺得這麼多年來,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是,她總是無法體驗到愛的感覺。一想到愛,內心裏就有隱隱的不安、悲傷、焦慮甚至恐懼。可在米朵的記憶裏,自己對愛的經驗是一片空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

不是因為章子群才不能愛,是因為不能愛,才會和章子群在一起。所以她從不介意章子群有家庭,也從不問及章子群的家庭,更是絲毫也沒想過要破壞章子群的家庭。她知道自己不愛章子群,而章子群也同樣不可能真正愛她,她隻是需要和章子群在一起的那種相對安全、平靜的感覺,她現在知道這個想法其實很自私,而章子群從未有過了解。

米朵沉浸在對往昔的追想中。在恍惚的睡意中,她覺得過去象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陰影,籠罩了她現在的整個天空,挾裹著她所不明確的恐怖氣息,從無限遙遠的地方慢慢撲來,以夢境的方式鑽入她的內心。在夢裏,米朵再一次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控製、牽引,充滿著哀傷地,一步步走向那棟老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