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3)

一進花店,門口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通知店主有客人來了。一個女人從後排的花架後走出來,笑著和普克打了個招呼。

這個女人看起來將近四十歲的樣子,雖然不太年輕了,但仍然算得上漂亮,化了一點淡妝,笑起來有點職業化,不過還比較得體。

普克直接問:“請問你是叫葉梅嗎?”

女人有點吃驚,說:“是啊,有什麼事嗎?”

普克出示了證件,說:“對不起,有點事想向你了解一下情況,可能要耽誤你做生意的時間了。”

葉梅有點不情願地看看一屋子的花,說:“等一會兒是客人最多的時候,我會很忙。”但想了想,又說:“算了算了,就當休息半天好了。”她到門口把卷簾門拉下一半,表示暫時停止營業。

“要是客人聽到是警察在跟我談話,還以為我這兒有什麼問題呢,幹脆關一會兒算了。”葉梅向普克解釋。

葉梅去關門的時候,普克將花店已經掃視了一遍,一眼就看到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上麵是疏疏淡淡一枝梅花,下麵的題詩是陸遊的那首詞:“詠梅”。

驛外斷橋旁,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兼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落款是“孤獨客”。

普克第一次到陳誌宇辦公室去時,就看到同樣的畫。當時陳誌宇說,是一位朋友送的,雖然掛在辦公室氣氛不是特別合適,但他喜歡其中特別的意境,就將就掛上了。

普克等葉梅關過門回來時,問:“這畫是買的還是別人送的?”

葉梅淡淡地說:“以前一個朋友送的。”

看著普克,又問:“到底有什麼事,我跟警察一向沒打過交道的。”

普克說:“你認識陳誌宇嗎?”

葉梅怔了一下,看了普克一會兒,說:“認識。怎麼啦?”

普克說:“據了解,你們曾經有過戀愛關係,是嗎?”

葉梅說:“這種個人隱私問題,我非得回答不可嗎?”

普克說:“是的。”

葉梅低頭想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普克說:“好吧。是,不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而且,說是戀愛關係,其實基本隻是紙上談兵,實際上交往並不深,真正在一起接觸的時間也不多。我們那個年代很保守,知識分子家庭家教又嚴,談戀愛時都規規矩矩,和現在年輕人的戀愛關係沒法比。”

普克說:“你們什麼時候分手的?為什麼分手?是誰提出的?”

葉梅淡漠地笑了一下,說:“他從部隊回來後,沒兩個星期就分手了。婚姻不是兒戲,是一個女人一輩子裏最重要的大事,當時有幾個男人追求我,我和陳誌宇之間又沒有過分的舉動,也沒有過什麼承諾,我當然有權利選擇條件更適合我的嘍。分手是我經過再三考慮後提出的。”

普克問:“當時他是什麼態度?”

“他在部隊時,我們隻不過通通信,他回來後大家在一起坐著聊過幾次,又沒什麼特別親密的關係,能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不過,男人嘛,總有自尊心的,可能會覺得有點沒麵子吧。他倒是沒怎麼糾纏過。”

“當時他什麼也沒說?”

“也不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態度不激烈。我也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女人,多少有些擔心會傷害他的感情和自尊,談話時盡量照顧到他的情緒。我跟他說,我倆的性格在一起不合適,還是分開好了,希望他以後找到比我更好的。他坐了一會兒,沒吭聲,後來就起身走了。臨走跟我說了一句:我會讓你後悔的。”

“你對他這個人有什麼具體一點的感覺嗎?”

“實事求是地說,陳誌宇是有點才氣的,長得也英俊。不過,光有才氣有什麼用,一點事業基礎都沒有,誰知熬到哪天才能出頭?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稍一馬虎,大好年華就過去了。而且,男人容易花心,長得太英俊的,更不可靠。我倒寧願找個相貌平平、老實可靠,基礎又比較穩定,而且是全心全意愛我的。”

“後來你們有過接觸嗎?”

“基本算沒有。我結婚的時候,也沒有通知他,不知他是怎麼知道的,寄來了一張賀卡。他沒寫字,隻畫了一枝梅花,哦,就是象牆上這幅一樣的,隻是很小,用鋼筆畫在卡上。”

“他沒寫字,你怎麼知道是他寄的?”

“我知道他會畫畫,特別喜歡畫梅花。他在部隊,我們通信時,他就常常在信裏畫一枝梅花,還說我名字裏有個梅字,梅花就像征著我。他是比較會甜言蜜語的一個男人。”

“牆上這幅梅花也是他自己畫的?我看題字不像他的字呀?”普克曾將彭大勇弄來的陳誌宇的簽名仔細研究過,和畫上的題字的確完全不同。

“哦,我不是說過陳誌宇是有點才氣的麼?他會畫畫,而且有個怪習慣,每次畫上的題字都是用左手寫,他左手寫字也寫得很好,簡直象用右手一樣熟練。以前我還挺奇怪的,問他怎麼練出來的。他說,他想幹的事,沒有幹不出來的。他就是這樣,看上去沒有什麼鋒芒,其實很有野心,讓人覺得不踏實。”

普克的心頭一亮。他在腦子裏迅速回憶了一下那些銀行彙款記錄上的字,雖然不能確定是否與陳誌宇左手寫的字相同,但已提供了一個極大的可能性。

“牆上這幅畫,是他什麼時候送你的?不是說你們沒有接觸了嗎?”

“是沒有接觸了。你看畫上的年份,是十二年前的。誰知道什麼意思,突然寄了一幅畫來,什麼也沒說。本來一直在家裏擱著,後來開花店,看看畫裱得不錯,意思也正好能用上,就隨便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