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3)

普克忽然接到了米朵的尋呼。

米朵已經回到了醫院。米朵終於意識到,自己離開醫院的真正原因,既不是自己不喜歡這份職業,也不是因為左小兵。

米朵以前真正的問題在於她的內心。天生敏感、追求獨立的性格,卻從小就被母親以她自以為最愛的方式壓製了。母親為米朵安排好一切,不管米朵內心深處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在生活中,米朵被要求聽父母的話,做父母讓做的事,按父母規定的方式去思考,或者根本不必思考。隻有這樣,米朵才能成為父母眼裏的好孩子,得到父母的愛。否則,米朵便以為自己會失去這份愛,失去父母的保護,甚至被整個世界遺棄。

在這種愛的方式下,米朵的內心漸漸被不安全感、焦慮、對自己的懷疑和自貶所占據。當幼小的米朵遭到來自成人世界的殘酷傷害時,米朵不知道自己隻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她以為是自己犯下了可怕的過失。本能的自我保護心理使得米朵將這個秘密深深藏在心底,生恐為人所知而致使自己被父母遺棄。她努力使自己忘卻這一段記憶,甚至強迫自己去忘記。天長日久,米朵似乎真正忘記了這個罪惡的秘密。

然而,這個秘密並沒有真正消失,而隻是隱藏起來,就像一個人的影子,有時候似乎消失在黑暗中,其實隻是隱藏著,在人不注意的時候,又悄悄地尾隨其後,而且永遠無法割舍。

米朵深藏心底的秘密,連她自己都以為忘記了的秘密,伴隨著米朵一天天的成長,從來沒有真正消失過,而是如影隨形,忽隱忽現。

直到米朵真正解開那個秘密,讓過去一個幼小心靈遭受的苦難暴露在陽光之下時,米朵才發現自己真正的病症在哪裏。那個影子暴曬在陽光下,醜陋而虛弱,讓米朵清楚地看到了,這隻是一個影子而已。

米朵一直被囚困於童年時期的心,終於能夠掙脫束縛健康成長了。

米朵回醫院上班後,一直沉醉在工作的充實和喜悅裏。普克因為陳誌宇的案子,一直忙忙碌碌,兩人之間有一段時間都沒見麵了,隻是偶爾打個問候的電話。看到米朵的情緒明顯發生了變化,普克也由衷地為米朵感到高興。

而這天早晨上班前,米朵就給普克打了個尋呼,說有要事,請速回電。

普克打過電話去問,竟是陳誌宇通過米朵給普克留下了口信。

“剛才我接了一個電話,一聽是陳誌宇的,我馬上問他在哪裏。他倒依然很鎮定,說讓我給你稍個口信,半個小時後找一台上網的電腦,聯入新浪網,進入一家叫心情小屋的聊天室,找一個叫孤獨客的人開一間私人聊天室,他要和你談。說完就掛了。”米朵說。

普克看看表,問:“從他打電話給你,有多長時間了?”

米朵說:“不超過十分鍾。”

普克掛了電話,直奔他所知道的一家營業時間最早的網吧。局裏的電腦暫時還沒上網,普克自己一直打算買部電腦上網,但一拖再拖,始終沒辦。平時普克上網查信息或是收發電子郵件,都是到網吧。因而普克對市裏網吧的地點倒是很熟悉的。

到了網吧,普克開了一台電腦,聯入國際互聯網,進入新浪網的心情小屋聊天室,從等候名單裏,真的看到一個叫獨孤客的人。普克馬上申請與獨孤客開啟了一間私人聊天室,開始了一場網上談話。

普克說:“陳誌宇,投案自首是你的唯一出路。”

陳誌宇說:“閉嘴!我的出路在哪裏,我自然知道。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普克說:“你難道還沒看到?所有的城市、鄉村,所有的機場、車站、碼頭,所有的關卡、檢查站,到處都張貼著捉拿你的通緝令,不管你是叫陳誌宇,還是叫李強,還是叫其他任何名字,都不可能再僥幸逃脫了。”

陳誌宇說:“我找你來,不是來聽你這些廢話的。你也不必費心試圖通過網絡查到我的位置,我是中國最早使用網絡的一批人之一。不如把時間節約下來聽聽我的想法。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你聯係。”

普克說:“好吧。我承認你是一名高智商的罪犯,但你仍然逃脫不了法律的懲罰,現在的情況不正是最好的說明嗎?”

陳誌宇說:“罪犯這個詞,隻是你們這些國家統治機器所下的定義。在我的法律裏,我是執法者,而那些被殺的女人,才是真正應當被清理的垃圾!”

普克說:“你忘記了一點,你甚至不能解決自己的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