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看見了那個賣老鼠藥的人。
是他!是他!即使到了天涯海角,張古也能認出他的長相。
張古敏捷地躲到一個牆角後,一邊觀察他一邊思謀下一步該怎麼辦。最後,他挺了挺脊梁,徑直走過去了。
那個人好像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他平靜地看著張古走近。
張古發現他臉上真的沒有刀疤,而且,他的眼神一點都不凶惡,很和善,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張古蹲在他的麵前,問:\"那個男嬰呢?\"賣老鼠藥的人似乎很莫名其妙:\"什麼男嬰?\"張古想了想,說:\"就是那個會唱戲的男嬰。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孩子。\"賣老鼠藥的人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買老鼠藥嗎?\"張古:\"你別裝糊塗。他去哪裏了?\"賣老鼠藥的人肯定地說:\"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張古的口氣比他更肯定:\"我不會認錯。\"賣老鼠藥的人有點惱了:\"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小孩丟了,就去登尋人啟事,你問我幹什麼!\"張古盯著他的臉,判斷他到底是真是假。終於,他淡淡地說:\"咱倆心裏都明白。\"賣老鼠藥的人把頭轉向別處,說:\"你神經有毛病!\"張古想了想,站起來說:\"好吧,就算我認錯人了。\"他離開那個賣老鼠藥的人之後,心情有點沮喪。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在大街上彳亍。一張張陌生的臉從他的眼前飄過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又回去找那個賣老鼠藥的人了。
他慢悠悠地來到他的跟前,執著地說:\"最後,我隻想問你一件事。\"那人緊緊盯著張古。
張古伸出一個手指,強調:\"隻問一件——\"\"你說吧。\"\"你能不能告訴我,最初他是怎麼出現的?\"賣老鼠藥的人左右看看,附近沒有人,他突然凶相畢露,低低地說:\"那天晚上停電了!\"次日,張古返回了絕倫帝小鎮。
他下車之後,徑直去了那個收破爛的老太太的房子。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夕陽如血。一隻烏鴉在幹枯的樹上叫,這是天地間惟一的聲音。
老太太還坐在炕上想著她的心事。張古的到來,她毫不驚詫,似乎早在她預料之中。
張古進了屋,開門見山地說:\"我懷疑,另一個來了。\"老太太沒說話。
張古又說:\"另一個來了。\"老太太咳嗽了一聲,終於開口了:\"走的那個是人是鬼?來的這個是人是鬼?\"張古說:\"我怎麼知道呢。你有三個孩子,如果都死了,那就清楚了。如果都活著,那也清楚了。偏偏死一個,你又不清楚死的是哪個。現在,我怎麼能弄清楚到底哪個是人哪個是鬼呢?\"老太太:\"我早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所以我一直沒離開這個小鎮。前一段時間,我去找過太平鎮的那個——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個——我聽說他消失了,就回到這裏來等著了,我知道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老太太說這些話的時候毫無表情。
男嬰又出現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個。他就藏在小鎮裏,但不知道在誰家……
一傳十,十傳百,壞消息立即蔓延開來,大家又陷入極度的恐慌。
白天,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到一起,談論這個可怕的男嬰,希望有辦法找到他,以及怎樣對付他。天黑後,各回各家。在睡覺之前,每一家都要拿著最尖利的器具在自家屋子裏裏裏外外搜查一遍……
巴掌大的地方,他能藏到哪裏呢?
床下,房頂上,抽屜裏,衣櫃裏,井裏,墨水瓶裏,菜窖裏,周德東的盒帶裏,電腦裏,電話裏,天花板裏,訂奶箱裏,風衣口袋裏,書頁裏……都翻遍了,就是不見他的蹤影。
也許,他一直躲在某個正常人無法涉足的暗處,目睹大家怎樣搜尋他……
天一黑,那條怪怪的狗就來到張古家的門外,\"汪汪汪\"地狂叫,一直叫到天亮。
張古本來就草木皆兵,那狗叫更是嚴重地影響了他的睡眠。他曾經向很多人打聽那到底是誰家的狗,竟然沒有一個人聽到那通宵達旦的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