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聲震四野(2 / 3)

多臂神劍雲謙仰首一陣大笑,笑聲中充滿得意之情,更充滿驕傲之意,朗朗的笑聲,立時隨著太陽君子卓長卿七字,在原野中散布開去。

笑聲之中,雲中程突然長身而起,驚喝一聲道:“無影神針!”

原來仁義劍客雲中程一生行事,極是謹慎仔細。方才他俯身檢視喬遷的傷勢,見到留在喬遷穴道外的半截烏針,心中已自猜到幾分。但他未將事實完全澄明以前,既不願隨口說出,亦不願隨手拔下,當下仔細檢視良久,先閉住喬遷陰厥肝經、左陽少脈附近的七虎穴道,然後再以一方軟絹敷在手上,拔下烏針,確定實乃無影神針,再無半分疑義之餘,方自脫口驚呼出來。

多臂神劍雲謙心頭一震,倏然轉過身去,沉聲道:“莫非喬遷乃是被無影神針所傷?”

雲中程麵寒如水,肅然道:“正是!”

多臂神劍大喝一聲,擰腰錯步,唰地掠到唐義的身前,厲叱道:“無知稚子,居然敢欺騙起老夫來了!”

唐義雙眉一揚,挺胸道:“在下所說,字字句句俱都是實言,若有半分欺騙老前輩之處,任憑發落就是!”

雲謙冷笑一聲,道:“卓長卿乃是昔年大俠卓浩然之子,與老夫兩代相交。”

說到“卓浩然”三字,他胸膛一揚,目光一亮;說到“兩代相交”四字,他話聲更是得意驕傲,意氣飛揚,稍頓方自接道:“卓長卿的為人行事,老夫固是清清楚楚,他的武功家教,老夫更是了如指掌。你若想明言瞞騙老夫,豈非癡人說夢?”

唐義朗聲道:“喬遷實為太陽君子所擒,但身中的暗器,卻是卓大俠身旁的一位姑娘所發。在下絕無相欺之心,老前輩休得錯怪!”

雲謙濃眉一軒,奇道:“他身側還有一位姑娘?姓甚名誰?長得是什麼模樣?”

唐義躬身道:“那位姑娘像是姓溫。隻因她是卓大俠之友,在下未敢平視,隻覺她豔光照人,美如天仙,武功亦是高明已極。”

雲謙心中不禁更為之大奇,俯首沉思半晌,又自奇道:“你且將此事經過詳細說出!”

唐義幹咳一聲,便將喬遷如何攜製造無影神針之圖樣,說動唐氏門人,如何潛至天目山中,如何隱於木棺以內,如何被卓長卿發覺等等事情,一一說將出來。

隻聽得雲謙時而揚眉瞠目,時而拍掌怒罵。他再也想不到,喬遷竟是如此卑鄙狠辣的鼠輩。

唐義語聲一了,雲謙直氣得雙目火赤,須發皆張,大怒叱道:“好個喬遷,真正氣煞老夫。”

雲中程卻皺眉奇道:“長卿弟怎會與那姓溫的姑娘走到一處?”

語聲稍頓,又道:“他此刻若是留在天目山中,不知何時會遇到危險,爹爹,我們還是……”

雲謙接口道:“正是,正是,還是快去接應他。”

目光冷然向喬遷一掃:“這等卑鄙之徒,若非老夫此刻有事,真要先打他幾拳出出惡氣!”

日方西落,車馬已到天目山口。雲氏父子為關心卓長卿安危,卻忘了天目山中的險境,各自展動身形,直闖上山。為人之危,忘己之險,這正是俠義道的心性,也正是大丈夫的本色。

山徑曲折,林木夾道,卻一無人跡。江湖中人俱知此山中,此時已是四伏危機,但看來卻又仍和平日一樣,絲毫沒有奇異之處。雲氏父子雖知卓長卿定在此山,但山深路殊,卻不知該如何尋去。

日色漸漸西沉,暮雲漸生漸濃。絢爛的夕陽,映入林梢,映在濃林間的一片空地上。柔草如茵,夕陽下望去有如金色的夢。

林梢間寂靜無聲,草地上寂靜無人,密林後突然傳出一聲幽幽的歎息,一個嬌柔甜美的聲音輕輕說道:“天已經晚了。天為什麼晚得這麼快!”

幽怨的語聲,低沉而緩慢,使得這平凡的語句,都化作了悅耳的歌曲。

回聲嫋嫋,又歸靜寂良久,又是一聲歎息,一個低沉聲音道:“天真的晚了,天真的晚得很快。”

語聲落處,又是一陣靜寂。

然後,那嬌柔甜美的聲音又自幽幽一歎,道:“你餓了麼?你看,我真是糊塗,東西拿來了,卻沒有弄給你吃。”

隨著語聲,濃林中漫步走出嫣然笑著的溫瑾。她一手輕撫雲鬢,一手提著一隻鏤花竹籃。她麵上雖有笑容,但秋波中卻充滿幽怨之意。

她輕輕俯下身,將手中的竹籃,輕輕放在夢一般柔軟的草地上,輕輕啟開竹籃,輕輕取出一方淺綠色的柔絹,輕輕鋪下。

然後,她發覺身後緩緩走來一條頎長的人影,夕陽,將他的人影長長拖在草地上,也長長地印在她身上。

她不用回顧,也毋庸詢問。

她隻是輕輕合上眼簾,柔聲道:“飯還沒有做好,你就跑來,真討厭死了。”

忽見身後的人影舉起一隻手掌,向自己當頭拍了下來。

風聲虎虎,掌式中似蘊內勁。溫瑾心中一驚,忖道:“難道他不是長卿?”

大喝一聲:“是誰?”

挺身站起,擰腰一掌劈去,隻見身後那人手掌一拍,向自己掌上迎來,兩掌相擊,“啪”的一聲,溫瑾隻見對方小小一隻手掌,卻似汪洋大海,將自己掌上內力,全部化解開去。

刹那之間,她心頭一顫,抬目望去,卻見卓長卿板著麵孔站在麵前,冷冷道:“你在說誰討厭?”

話聲未了,已自失聲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響,溫瑾嚶嚀一聲,嬌聲道:“你……你不但討厭,而且壞死了。”

卻見卓長卿已笑得彎下腰去。

溫瑾小嘴一努,將他轉了個身,遠遠地推了開去,嬌嗔著道:“你要是不站遠一些,我就不弄東西給你吃。”

卓長卿連連應道:“是,是,我一定站得遠遠的。”

溫瑾道:“這才是乖孩子。”

嫣然一笑,轉身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嫣然回眸,“撲哧”笑出聲來。

卓長卿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隻見她柳腰纖細,粉頸如雲,夕陽下的美人,仿佛比平日更要美上好幾分。隻見她手忙腳亂地從籃中取出許多東西,一一放在那方柔絹上,又拿了些小瓶小罐,東撒一點鹽巴,西灑一點醬油。

卓長卿隻覺一陣暖意,自心底升起,忍不住問道:“做好了麼?”

溫瑾回眸笑道:“做是做好了,我偏要你再等一等。”

卓長卿苦著臉道:“我等不及了。”

溫瑾咯咯笑道:“看你這副饞樣子!好好,今天就饒你一次,快來吃吧!”

卓長卿大步奔了過去,重重坐在溫瑾身旁。溫瑾夾了一塊白切雞,放在他口邊,他張開大口,一口吃了。溫瑾仰麵道:“你說,你說好吃不好吃?”

秋波如水,吐氣如蘭。卓長卿緩緩伸出手掌,輕輕一撫她鬢邊亂發。此時此刻,他隻覺心中俱是柔情蜜意。要知他自幼孤獨,便是普通幼童的黃金童年,他也未曾享受,而此情此景,他更是在夢中也未曾想到。

溫瑾望著他出神的麵容,又道:“你說,好不好吃嘛?”

卓長卿笑道:“你再夾一塊給我吃吃。這麼小的一塊,我連味道都沒有吃出哩。”

溫瑾笑罵道:“饞鬼!”

又夾了三塊雞肉,一齊放在他嘴裏。

卓長卿咀嚼半晌,笑道:“好吃好吃……隻是,隻是……”

溫瑾道:“隻是什麼?”

卓長卿哈哈笑道:“我還以為你和鹽巴店結了親家,不然怎會鹹得這般嚇人。”

溫瑾嚶嚀一聲,夾起一條雞腿,一下塞到他的口中,嬌嗔道:“鹹死你,鹹死你,我就要鹹死你。”

話未說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兩人俱是遭遇淒苦,身世孤獨,但此刻彼此相對大笑,一生中的寂寞孤苦,似乎都已在笑聲中消去。

笑了半晌後,一聲蟲鳴,兩人笑聲突地一齊頓住,你呆呆地望著我,我呆呆地望著你。良久良久,溫瑾突地幽幽歎道:“天越來越黑了。”

卓長卿茫然仰視一眼,一弦明月,已自林梢升起。他不禁也歎道:“月亮升起來了。”

溫瑾緩緩垂下頭,道:“不知道……不知道溫如玉她……她可是已經去了。”

卓長卿緩緩道:“隻怕還沒有去吧?現在……現在還不到晚上嘛!”

溫瑾道:“但是她畢竟是快去了,晚上……晚上已經到了。”

突地一合眼瞼,兩行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順腮流下。

一時之間,兩人默然相對,方才的歡笑,已被憂鬱代替。

他們雖想以歡笑來麻木自己,但歡笑卻終究掩不住殘酷的現實,因為今宵便可決定他們這一生的命運,甚至還可以決定他們的生命。

麵對著那武功高絕的深仇大敵,他們誰也沒有把握可以製勝,而不能製勝的後果是什麼,他們心裏已清楚得很。

卓長卿輕輕撫住她的肩頭,隻見她緩緩抬起頭來,仰麵道:“長卿,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人們的相會,總比別離短暫?”

林梢漏下的朦朧月色,映著她淚水晶瑩的秋波,卓長卿暗問自己:“為什麼相會總比別離短暫……為什麼相會總比別離短暫……”

他細細咀嚼著這兩句話的滋味,隻覺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溫瑾伸手一拭眼瞼,強顏一笑,輕輕道:“明日此刻,我們若還能到這裏來,我一定在白切雞上少放一些醬油、鹽,免得你說我和他們結了親家。”

卓長卿垂首不語。

溫瑾又道:“方才你在我身後劈我一掌,我真的以為是玉郎畢四,哪知你看來老老實實,其實卻未見得有多老實哩!”

卓長卿仍是垂首不語。

溫瑾道:“最可笑的是玉郎畢四那副自我陶醉的樣子,我心裏隻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要笑。”

掩口笑了兩聲,笑聲中卻全無笑意。

卓長卿依然垂首不語。

溫瑾出神地向他望了半晌,突地幽幽一歎,緩緩說道:“你難道不能高高興興地和我說話麼?你難道不能將心裏的事,全部拋開?你難道……”

語聲一陣哽咽,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雲氏父子滿山而行,隻覺月亮越升越高,山風越來越寒,多臂神劍雲謙心中越焦躁,皺眉道:“中程,天目山中,此刻怎的全無動靜?這倒怪了!”

語聲微頓,又道:“你我最好分做兩路。倘若遇不到長卿,等月亮升到山巔,我們便到這裏來。若是遇著了他,也將他帶到這裏。”

雲中程沉吟道:“人孤勢單,若是遇著敵人……”

多臂神劍環眉軒處,接口道:“你當你爹爹真的老得不中用了麼?”

雲中程肅然一垂首,再也不敢言語。

雲謙道:“你認清了這裏的地形,就快些往西鴻寺,知道了麼?”

一捋銀須,當先向東麵掠去。

雲中程暗中歎息一聲,四顧一眼,緩步西行,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回首而望,但爹爹卻已不知走到哪裏去了。

空山寂寞,風吹林木,突地一陣人聲,隨風自山彎後傳出。

雲中程心頭微微一凜,倏然四顧一眼,隻見一株千年古樹,淩空橫曳,枝幹蒼虯,木葉沉鬱,茁壯的樹幹間,卻有幾處空洞。

他一眼瞥過,便不再遲疑,嗖的一個箭步,掠上樹幹,俯身向一個樹窟中鑽了進去,又輕快地拉下枝葉,作為掩飾。仁義劍客名滿江南,武功自不弱,但行事的謹慎仔細,遇事的決斷機智,卻是他之能以成名的主要因素。

刹那之間,他已隱身停當,而此刻山彎後亦已走出了兩個容貌頹敗,神氣沮喪的黃衫少年來。其中一人,神情尤見落寞,目光低垂,不住長歎;另一人搭住他的肩頭,緩緩道:“你難受什麼?事情既已做出,難受也沒有用了。好在我相信以溫如玉的為人,既然說出事成後便定為我們解開穴道,想必不會食言背信。再等半晌,我們到那古廟中去……”

另一人突地長歎一聲,抬起頭來,接口道:“她縱為我們解開穴道,隻怕我們也活不長了。”

又自垂首接道:“弑師之罪,是為天下難容,日後隻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會來……唉,達人,你說是麼?”

鐵達人“嗤”地一聲冷笑,道:“錯了!”

石平歎道:“萬萬不會錯的。弑師之罪……唉,萬萬不會錯的。”

鐵達人冷冷道:“西施與夫差,是否弑夫?弑夫是否亦是大罪?但天下人不說西施之淫惡,反道其人之貞善,這是為的什麼,你可知道?”

石平呆了一呆,道:“但……”

鐵達人隨身在那古樹下的一塊平石上坐了下來,接口道:“我奇怪你的腦筋怎的有時這般呆板?萬妙真君尹凡惡名在外,你我隻要稍加花言巧語,武林中人隻道你我大義滅親,誇獎稱讚還來不及,怎會對我二人不利?”

目光一轉,望向鐵達人,突地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不錯,不錯……”

兩人相對大笑,直聽得雲中程雙眉劍軒,怒憤填膺,幾乎忍不住要下去將這兩個不仁不義的惡徒痛毆一頓,以消胸中惡氣。

突地,對麵山道上,冉冉湧起一條人影,雲中程目光動處,心中立時為之一凜:“溫如玉這魔頭竟也來了。”

隻聽樹下的兩個黃衫少年笑聲猶未絕,溫如玉枯瘦頎長的身影,卻有如幽靈般越來越近……

雲中程隻覺心頭狂跳,手掌冰冷,卻不知是為了自己,抑或是為了這兩個不仁不義的黃衫少年擔心呢?

笑聲驀地一頓,風穿枝葉,枝葉微顫,隻聽溫如玉陰惻惻一笑,道:“我讓你們辦的事,可曾辦好了麼?”

鐵達人、石平齊地應道:“是……”

溫如玉冷冷笑道:“很好!”腳下不停,身形依然冉冉隨風飄動,向山彎那邊飄去。

鐵達人、石平對望一眼,忍不住齊喝一聲:“溫老前輩!”

溫如玉回身厲叱:“什麼事?”

鐵達人垂首道:“晚輩們身中的七絕重手,已經過了將近十二個時辰了!”

溫如玉冷冷道:“還有三十多個時辰好活……”

鐵達人麵容驀然一變,顫聲道:“晚輩們已遵老前輩之命,將毒……將毒……下在家師的茶杯裏,而且親眼看見他喝了下去,但望老前輩……”

溫如玉冷笑一聲,道:“遵命?哼,哪個叫你下毒的?”

石平變色道:“老前輩你……”

溫如玉冷冷道:“你且將我昨夜說的話仔細再想一遍,我可曾命你們做過什麼?又可曾答應過你們什麼?”

石平顫聲道:“但……但是……”

緩緩垂下頭去。

溫如玉冷笑道:“我昨夜隻是將那迷藥拋在地上,是麼?”

鐵達人顫聲道:“但老前輩又說……”

溫如玉目光一凜,接口道“我說了什麼?”

鐵達人道:“老前輩說:這包藥無色無味,隨便放在茶裏、酒裏、湯裏都可以,而且……”

語聲一頓,無法繼續。

溫如玉冷笑道:“你資質的確在普通人之上,記憶力也可稱得上是上上之選。我還說了些什麼,你自己也記得清清楚楚,那麼……我可曾叫你下毒在尹凡茶裏?”

鐵達人、石平對望一眼,兩人突然一齊跪了下去,鐵達人道:“晚輩們年幼無知,但望老前輩高抬貴手,救晚輩一命!”

溫如玉冷冷一笑,緩緩道:“我並未叫你下毒是麼?”

鐵達人伏身道:“老前輩並未叫晚輩下毒。”

溫如玉緩緩道:“我既未命你等下毒,又何曾答應過為你等解開穴道?”

鐵達人顫聲道:“老前輩雖未答應,但……”

溫如玉突然仰天長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笑聲中充滿輕蔑之意,隱在樹窟中的雲中程不禁為之暗歎一聲。卻聽溫如玉笑聲突又一頓,緩緩道:“七絕重手,失傳百年,當今天下,隻有一人會使,此人自然便是我了!也隻有一人能解,此人你等可知道是誰?”

鐵達人、石平齊地愕了一愕,道:“自然也是老前輩了。”

溫如玉仰天大笑道:“錯了,錯了,普天之下,唯一能解七絕重手之人,並非是我。”

鐵達人脫口驚道:“是誰?”

溫如玉笑聲再次一頓,冷冷道:“此人乃是被你們毒死的尹凡!”

此話一出,就連雲中程都不禁為之一驚。鐵達人、石平更是麵如死灰,呆了半晌,心中仍存一線希望,哀聲道:“老前輩……晚輩們……”

溫如玉冷冷道:“你們難道以為我在騙人麼?”

鐵達人垂首道:“晚輩不敢,但……”

溫如玉緩緩道:“昔年我得到這七絕重手的不傳秘笈時,共有兩卷,上卷是練功心法,下卷除了解法之外,還有一篇煉丹秘錄,那時我……”

她抬頭望向天上,目光中似乎又閃過一絲輕紅的光彩,雖是一閃而沒,但卻已足夠令人看出她往事中的隱秘。

等到這光彩消失的時候,她麵容便又立刻回複到方才的冷漠,接口道:“那時我一心以為你們的師父是個好人,絲毫未曾防範於他,哪知……”

她語聲再次一頓,本已冷漠之麵容上,似又加上一層寒霜:“哪知他雖有人麵,卻無人心,竟乘我閉關八十一日,練這七絕重手之際,將我所藏的一些珍寶,和那秘笈的下卷一齊盜去。”

雲中程直到此刻,才知道醜人溫如玉與萬妙真君之間,竟有如此一段往事。他雖然屏息靜氣,不敢發出任何聲息,卻禁不住心頭的跳動,也禁不住冷汗的流落,因為他深知自己的行藏若是被人發現,立時便是不了之局。

夜色漸濃,他漸漸看不清溫如玉的麵容,但卻可聽得出她語聲中含蘊的情感--竟是混著悲憤、幽怨與哀痛的情感。這種情感竟會發自醜人溫如玉的口中,實在令雲中程無限驚異。

鐵達人、石平雙雙伏在地上,聽溫如玉將話說完,兩人麵麵相覷,隻聽溫如玉又自一聲梟鳥夜啼般的冷笑,仰天笑道:“尹凡呀尹凡,我總算對得起你,讓你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你這兩個心愛的徒弟,馬上就要去陪著你了。”

袍袖一拂,再次冉冉向山後飄去。石平雙拳緊握,唰地長身而起,似要筆直向她撲去,卻被鐵達人一把拉住衣襟。

隻聽鐵達人沉聲道:“你要幹什麼?你我豈是這魔頭的敵手?”

石平雙目圓睜,低叱道:“縱非她之敵手,也要找她拚上一拚,反正……”

鐵達人突地微笑一下,接口道:“你以為我們再無生路了麼?”

石平一愕,訥訥道:“難道……難道……”

鐵達人伸手一拂膝上塵土,麵目上滿露得意之色,緩緩道:“你再仔細想上一想,你我不但大有生路,而且還可多得許多好處。”

石平又自一愕,便連雲中程亦自大惑不解。隻見鐵達人緩緩伸出拇、中二指,兩指相撚,啪啪發出一聲清響,含笑道:“那卷秘笈的下卷,既然載有解法,你我隻要快些趕回去,將那卷秘笈尋出,豈非對你我……”

語聲未了,石平已自大喜接口道:“你心智之靈巧,的確非我能及,但是那卷秘笈是在何處,難道你已胸有成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