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後是舞會,因為初來乍到,陽光方麵也不好搞得太過,本來這樣的接待應該直撲歌廳而去,現在誰還老土得辦舞會啊。不過麥源看上去對舞會的興趣更濃一些。麥源在院裏多次會上拿歌廳之類的娛樂場所開罵,將它統統劃到下流肮髒的一類詞下,就差把它說成是妓院了。樂文想,陽光這樣安排,是不是也考慮到了這點。不過他對跳舞是沒一點興趣的,好像這輩子隻進過一次舞廳,還是在追求司雪的時候。一看陽光精心布置的舞廳,樂文有種時間倒流的錯覺。樂文他們還沒坐定,辦公室主任已從公司裏調來一群女孩,仿佛嘩啦啦一下,飛進一群鳥兒,個個青春,個個性感,旋轉的彩燈下立刻多出一種讓人睜不開眼的迷離。
樂文選擇個安靜的位子坐下,劉征已端著水杯去找麥源了,他是一刻也不敢離開麥源。老胡吃完後跟著賀小麗上了樓,他還沒住呢。趁亂的工夫,麥源給波波發了條短信,告訴她自己到了吳水,同時問她現在在哪?摁動手指的一瞬,他又想了想,加了四個字:挺想你的。剛發完短信,一抬頭,竟見剛才陪他的女秘書站他身邊,臉上怯怯的,卻又暗藏著一團暗紅。眼神似乎在問:樂老師,我能坐下麼?
這個女孩叫橙子,原本不是什麼秘書,是陽光集團房產銷售部售樓員,因為跟賀小麗關係好,被賀小麗臨時拉來當陪女。樂文也是剛才在飯桌上知道的。
陪女是陽光集團的一種叫法,公司做大後,方方麵麵來的人多,單有領導坐陪似乎不夠,跟不上時代潮流,因人而異,就在公司裏預備了一些年輕漂亮能拿得出手的陪客女孩。
跳了兩曲舞後樂文才知道,橙子還是個文學青年,癡迷著寫作。
怪不得呢。
不過樂文隨後就想,興許是橙子故意拿話讓他開心,這年頭,哪還有什麼文學青年?
采風的事第三天才提上日程,樂文正在睡大覺,就聽樓道裏響起高風一貫的大嗓子:“大作家啊,怠慢了。”樂文從床上躍起,衝走進門來的高風嚷:“好你個高土財,敢戲耍我?”“哪啊,你可千萬別多想。”說著,一人給了對方一拳,既算是親密,又算是歡迎,樂文算是把兩天的寂寞給打走了。
等到了會上,兩個人便一本正經,高風成了高董事長,樂文成了樂老師。
高風說話還是那麼直接,一點不帶彎兒,間或還夾雜著一兩個髒字。“操,”他說,“請你們來,就一件事,寫,寫越多越好,我高風按字兒論價,誰寫得多我不虧誰。至於寫啥,你們看,寫啥都行,反正你們是作家,筆你們拿著,寫啥還不由得你們?”麥源眉毛皺了一下,很不舒服。“麥主席,你老別聽著不慣,我高風是個粗人,文文捏捏的話不會說,總之就一個字,寫。”高風幹笑了兩聲,坐下,話筒讓給了李正南。李正南畢竟念過書的,說出的話就不一樣,先是恭維了一通麥源,將麥源那些成就全抬了出來,還用了仰仗這個詞。麥源臉色果然好看出許多。高風心裏恨恨的,罵了句髒話,人卻殷勤地給麥源遞了支煙。李正南言簡意賅,將陽光的意圖道了出來,陽光要搞大慶,打算輿論上造點勢,特別想借作家的筆,給陽光美言幾句。“當然,能揭醜最好,巴不得你們把意見提出來,幫我們改進。”李正南這麼說。
麥源臉上便有了神色,躍躍欲試的,想接過話筒,來幾句什麼。李正南裝作沒看見,說完又將話筒還給高風。高風笑笑,還是那句話,“來的都是客,大家吃好玩好,我最近忙,不忙不行啊,幾千號人跟我要飯吃呢。實在沒空陪你們,事兒都交給李總,需要什麼,隻管提,誰客氣就是不拿我高風當人看。”說完,就宣布會議結束,“吃飯吃飯,今兒個我親自陪,李總,叫幾個能喝酒的,今兒個放不翻他們,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