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成掃了一眼會場,聲音洪亮地說:“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眼下形勢有多緊迫,不用我多說,想必大家心裏都有數。這次召集大家,隻有一項任務,把流管處宣傳出去,把流管處跟沙鄉人民多年的感情宣傳出去,特別是流管處支援地方經濟建設,為治沙事業做出的巨大貢獻宣傳出去。大家按事先確定好的方案分工協作,密切配合,力爭在最短時間內,將省委交給我們的這項重大戰略任務完成好。我在這裏隻強調一點,統一思想,多幹事,少說話。”
他的講話完了,很簡單,但確實管用,在座各位聽了,心裏頓覺沉甸甸的。特別是秦風,這次朱天成沒讓部長強光景參加,點名讓他掛帥,更感責任重大。他在當天便寫出一篇特稿,題目是:《百年滄桑路,綠色一麵旗》,此稿第二天便刊發在省內三家媒體上。
至此,朱天成的前兩斧算是砍完了,接下來,他要砍陳言。他不相信,一個陳言,能把乾坤倒轉?
然而,當他回到市上,等待他的消息卻是,陳言不在本市,四處尋人找不到。
“他能蒸發掉,他老婆呢,讓他老婆去找!”說著他就要給陳言老婆單位打電話,這時候,啥措施奏效就來啥措施。他記得,當初江莎莎為陳言跟水曉麗的事,還找過他,後來江莎莎托人,想調換工作,他沒答應。
負責尋找陳言的宣傳部副部長紅臉道:“朱市長,陳言已經離婚了,我們問過江莎莎,她也不知陳言去向。”
“離婚,他不是離過一次婚嗎?”不知怎麼,這天的朱天成問得有些多,特別是涉及到江莎莎。他的問話讓副部長好幾次結舌,後來副部長才搞清,江莎莎跟朱天成,曲裏拐彎還帶點親戚,好像江莎莎叫朱天成是表姐夫。這是後話,找不到陳言,就不能讓這場惡搞停下來。朱天成認定,陳言是在發泄私憤,一個對家庭沒有愛心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一個兩次都把老婆甩掉的男人,絕不是什麼好貨色。他氣憤地說:“讓這樣的人從事新聞工作,是我們的悲哀!”
“水曉麗呢,她現在是不是還跟陳言攪在一起?問問她,得想辦法讓他露麵。”朱天成又說。
副部長緊忙去找水曉麗,兩個小時後他向朱天成報告,水曉麗也不在晚報幹了,找不到她。
“亂彈琴!”
水曉麗是在半月前離開晚報社的,也是為流管處。水曉麗收到陳根發他們的告狀信,信中揭露水利廳調查組瞞天過海,名為查賬,實為替人做假賬。他們暗中請來會計人員,將幾年來流管處的賬目重新做了一次,將原來找不到的幾筆款全做在賬上,對方便是水電工程公司。陳根發還向水曉麗提供了做假賬者的單位和會計師姓名。水曉麗按這個地址,找到那家會計事務所,委婉地向他們提出問題,沒想對方當場就惱火,罵她無中生有,道聽途說。
水曉麗不甘心,又找到一位姓羅的會計師家中,羅會計師是位中年女性,這次水利廳查賬,會計事務所讓她參加,回來後她便請病假,沒再上班。聽完水曉麗的問話,羅會計師猶豫半晌,沉沉道:“水記者,這事你最好還是不要亂打聽,你年輕,還有自己的前程,不要在這些沒意義的事上碰釘子。”
“怎麼沒意義?這是典型的瞞天過海,掩人耳目,他們拿走的,可是工人的血汗錢。”水曉麗現在也變得跟陳言一樣激動,她沒法不激動,一想這一階段經曆過的事,看到的聽到的,她的心就禁不住怒吼。
羅會計師歎了一聲:“你還年輕,等到了我這年齡,對這些事,怕就不這麼氣憤了。”說完,她便請水曉麗離開:“對不起,我不能久留你,如果真有興趣,還是到流管處去問吧。”
水曉麗二次來到流管處,幾番求見下,才跟喬仁山坐在了一起。那天的喬仁山非常低沉,言語間透出從未有過的失落與孤獨,雖是沒跟水曉麗具體談調查組的事,但他說了一句話,讓水曉麗牢牢記下了。
“流管處是口黑井啊,這井太深了。”
據此,水曉麗便認定,陳根發他們反映的問題一定存在,流管處存在的問題,絕不是一件兩件,她懷著沉重的心情,給報社領導寫了一封信,信中將陳根發們反映的問題還有自己的調查一並寫了進去,她請求報社能組織力量,迅速介入此事的調查。誰知信寄出一周,她便接到電話,要她火速到省城。水曉麗趕到省城,才得知,報社做出一項決定,派她到本省最偏遠的一個地區去,那兒才建站,正缺力量。水曉麗沒答應,報社領導便也實話實說:“既然你不服從組織調配,那也隻好請你離開報社。”
水曉麗沒爭沒吵,黯然回到河西,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走出了記者站。那一天她的心情格外灰沉,說不出是悲傷還是絕望,反正,她覺得自己再也沒了熱情,她想起曾經為新聞事業有過的那一腔熱血,還有為正義為理想獻身的那種衝動,不自禁地笑了笑。笑完,忽然就哭了。
水曉麗哭得好不恓惶,哭完,她擦幹淚,發誓再也不對什麼事情抱幻想了,而且,這輩子再也不碰新聞,不幹記者這行當!
水曉麗現在躲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失去工作的她變得非常茫然,更茫然的,她不知道該把自己交給誰?她已跟強光景公開示愛了,就在跟他一同去找林雅雯的那個晚上,在省城一家賓館。水曉麗原本打算是把自己徹底交給強光景的,沒想強光景輕輕推開她,淒淒哀哀甩給她一句很無望很空洞的話:“不可能的,曉麗,你我不合適,我不是那種前衛男人,我逃不出自己的婚姻。”
是啊,他逃不出,她就必須得逃出。
可她能逃出麼?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4
省城黃河邊,一座破舊的院落裏,陳言依樹而立。秋風吹打著老槐樹,樹葉發出瑟瑟的聲響,有幾片掉下來,落在他肩上。沒有人想到,陳言會窩在省城,窩在這樣一座破舊的小院落裏。就連他自己,怕也想不到。
往事如風,嘩啦嘩啦地吹過,打得他的心一陣亂顫,想想生活中發生的一切,陳言感覺人生真如夢一樣荒誕,不可把握。
兩個月前,陳言還在深圳,深圳有家媒體在網上發現了他,想請他加盟。陳言非常高興,未加猶豫就去了。雙方談得很好,那是一家新辦的報紙,一切都在起步中,但這沒關係,陳言習慣了從頭做起的生活,況且這家報紙的主張很清楚,關注底層生活,關注民生熱點,以新視覺發現新問題,以新思維提出新觀點。一句話,這家報紙想打破傳統媒介的禁錮,在激烈的報業競爭中開辟一條新的通道。這正符合陳言的願望。
陳言在那兒幹得非常起勁,一月後就升為焦點新聞部副主任,盡管他對那座開放的城市不是太熟悉,但他熟悉大西北,他用大西北的新聞資源豐富著那家報紙的版麵,也豐富著讀者的閱讀與想象。與此同時,他繼續著網上的事業,兩個論壇還有他自己的博客,是他另一個天地,陳言不可能放棄。西北圈子的朋友們源源不斷將信息提供給他,將發生在西北這片厚土上或荒唐或怪誕或滑稽的新聞事件提供給他,特別是老胡,已成為他最得力的幫手。他跟老胡商定,一定要借助網絡這個平台,先把自己打出去,然後再尋求新的發展空間。
如果不是江莎莎,陳言是不會這麼快回來的。
跟江莎莎的婚姻實在是維持不下去了,而且也沒有維持的必要。離婚是陳言早就看到的結局,隻是他沒想到,分手會由江莎莎提出,她像催命似的,生怕他晚來一天,耽擱了她美好前程。陳言心想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兩個人互相煎熬著,不如就痛痛快快拿起刀,一刀了斷算了。
江莎莎早已有外遇,對他來說,這已不是什麼秘密,江莎莎也沒打算瞞他。有次他從沙漠回去,她跟那男人索性就大大方方睡在他床上,一點害羞或是懼怕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弄得陳言發火也不是,不發火也不是,整整難受了一夜。第二天他跟江莎莎說:“別急啊,這麼快就把野男人召來,也不怕我熬死你。”
江莎莎溫柔地笑笑:“那你就熬啊,看誰熬得過誰?”
事實證明,江莎莎還是沒他能熬,這不,他還沒打算開始熬她就發急了,發急好,陳言也盼著她發急,要不,了結起來還真有難度。
他們辦得很痛快,沒吵沒鬧,簡簡單單分割了一下財產,然後到街道辦,把結婚證一交,領個綠本兒,兩人就再也沒瓜葛了。
那天陳言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一場夢遊終於結束。
離婚以後,陳言本打算回深圳,報社突然打來電話,說他不必回去了,先留在內地,看看內地市場能不能很快拓展?也就在同一天,陳言得知自己博客上的文章被多家報紙選載,一場陳言風波已經卷起。看著網絡上掀起的狂瀾,陳言的笑把自己淹沒了。
因為離婚,陳言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這樣振奮人心的消息,如果看到了,或許,他會更大方一點,讓江莎莎在財產分割中得到更多的實惠。
沙湖的事能在網絡上激起如此大的反響,陳言始料不及。以前雖然做過這個夢,也幻想掀起一場大地震,但苦於掌握的一手資料不足,證據更不充分,一直不敢把這問題抖出去。隻是嚐試性的,在博客上寫了幾篇文章,權當投石問路,沒想竟給問對了,問火了。當下,他激動地跟老胡打電話:“火了,老胡,火了啊。”
“啥火了?”老胡問。老胡還在沙漠裏,老胡辭職後,也是轉了一個很大的彎,才回到原地。他是一個比陳言更固執的人,走到哪兒,都覺自己的腳步還留在河西,留在他曾生活過戰鬥過的地方。後來他才明白,不是他走不出河西,走不出沙湖,是他心裏的那個疙瘩一直沒解開。人背著沉甸甸的負荷,是走不動路的,一根繩子係著心,走哪兒也得給牽回來。胡楊河已在他們這些小文人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留下太多的沉澱。發生在流管處還有南北二湖那些沉重的故事,已像夢魘一樣困住了他們,這個幕揭不開,走哪兒也覺自己是逃荒者,而不是墾荒者。
那就回來吧。
老胡比陳言還荒唐,從外地回來後,一頭紮進沙湖,就不想再出來,外麵世界發生如此激蕩人心的事,他這個當事人居然一無所知!等他從北湖跑出來,跑回省城,看到雪片一樣的跟帖,還有網民們潮水般的響應,老胡木了,呆了,半天,濕著眼道:“有希望了,陳言,有希望了啊。”
老胡的話是發自內心的,這些年,他在記者這個行當裏,碰到聽到不少事,也采訪過不少人,有些事簡直觸目驚心,令人發指,可到頭來,總能不了了之。老胡心想,這一次,總該有個結果吧?
“是啊,總算有希望了。”陳言也是感慨萬端,他的雙眼不知啥時已濕,心也潮潮的。想想自己走過的路,想想為采訪南湖為探尋“121”事件真相所做的努力,他就想,記者這碗飯,不容易啊。
一番感慨後,陳言跟老胡分工,老胡去沙湖,盡最大可能把北湖賣地內幕調查清楚。單一個南湖,鬧不出多大動靜。他呢,繼續留在省城,密切關注網上動靜,隨時將新的文章補充上去。這一年,關於南湖,關於流管處,還有胡楊河,陳言寫了不少文章,他跟老胡認真篩選一番,挑出幾篇,兩人決計一鼓作氣,將這場正義之戰進行到底。
陳言本來在新聞大廈租了一套房,既是他的辦公地點,也是南方那家報紙在西北的臨時辦事處。老胡認為不妥,非要他搬到市郊。
“現在這種時候,你應該處處小心才是。”老胡畢竟年長,考慮問題比他周全。
陳言覺得老胡的提醒有道理,斟酌一番後,跟著老胡來到這座小院。小院原是老胡朋友的,朋友如今住在鬧市,這房空著,正好派上用場。雖然清靜,但很適合讀書寫作,而且就在黃河邊上,出門便能聽到滔滔的黃河水。
跟生活上的清苦和寂寞相比,外界的支持和呼應給了陳言極大的安慰。連日來,已有不少同行向他表示祝賀,願意跟他一道,用手中的筆,為流管處一千多名下崗職工還有沙湖老百姓伸張正義。天津重慶等地的媒體也競相向他約稿,看來,沉默的胡楊河真的要爆發了。
誰知就在陳言暗自高興時,省報刊出了那篇重頭文章,省內其他媒體隨即呼應,陳言傻眼了。
難道?
站在老槐樹下,孤獨感再次向他襲來。老胡離開省城已有些日子了,一直沒有消息反饋。水曉麗現在也打聽不到消息,隻知道她不在晚報幹了,具體去了哪,陳言無從得知。強光景倒是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聽口氣,情緒也不是很好,低沉得很。看來,對方真要衝他們采取強硬措施了。
不怕,也不能怕!
院裏默站許久,陳言返身進屋,給自己重新鼓了鼓勁,打開電腦,想把白天寫的一篇文章發論壇上,誰知意外發生了。
他所在的兩個論壇被封!
陳言怔在電腦前,感覺被人重重給了一悶棍,打得他腦子裏一片昏然。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退出,再次進入,連續幾次後,他頹喪地往後一倒,心裏罵了句髒話。怔坐片刻,他抓起電話,想緊著告訴老胡,誰知老胡關機。
這個意外重重打擊了他,一股沮喪湧出,剛才還在的信心瞬間退去,陳言感覺有濃濃的黑暗壓來。
第二天,陳言接到老胡的電話。老胡情緒很壞地說:“他們砸了我的照相機,搶了我的采訪包,把我趕出了北湖。”
“誰?”陳言震驚地問。
“還能是誰,洪光大的人。”
“洪光大不是進去了麼,怎麼,又放了出來?”陳言的聲音更緊了。
“洪光大是進去了,開發公司還在,這一次,來了一個比洪光大更狠的,叫龍六。”
“龍六?”陳言拚命搜索著,但他腦子裏實在沒有一個叫龍六的,“這人什麼背景?”他又問。
“還能什麼背景?陳言,難啊,你也要小心點。”說完,老胡掛了電話,也不跟陳言說,他現在在哪,還要不要繼續幹下去?
陳言心裏頭更黑了,站在小院裏,他反複念叨著洪光大和龍六的名字,看來,北湖賣地果然跟洪光大有關,或者,還不止一個洪光大!
陳言決計先搞清這個龍六,水利廳這個時候派龍六擔任開發公司經理,目的絕不簡單,裏麵一定又埋伏著大文章。而且洪光大被關進去後,到現在沒有下文,宏大建築公司發生那麼大的工程事故,有關方麵至今不披露事件調查情況,陳言懷疑,宏大建築公司幕後老板另有其人,洪光大指不定又是一個墊背的。
陳言在省城奔走幾天,靠記者圈裏的幾個朋友,終於打聽到,龍六真名並不叫龍六,叫龍曉六,最早曾是水利廳物資處一名幹部,後來得到提拔,升為物資處采購一部主任,這人跟洪光大關係非同尋常,社會關係也相當複雜,野心,絕不在洪光大之下。
打聽清馮六的真實背景,陳言決計親自趕往北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現在看來,北湖跟南湖是糾纏一起的,都跟開發公司有關!
陳言收拾好行囊,正要出門,院門呯地被推開了,進來三個人,神色詭異地橫他麵前。
“你們找誰?”陳言問。
“不找誰,隨便看看。”其中一個大個子說。
“這是私人住宅,請你們離開。”陳言感覺這三人來者不善,特別是那個矮子,一臉凶相。
“你是陳言吧?”矮個子邊問邊掏出煙,邊上的大個子趕忙掏出火機,為他點了煙。他吸了一口,噗一聲,將煙霧吐在陳言臉上。
“你--”
“怎麼了,不服氣是不?”點煙的大個子問。
陳言意識到對方是些什麼人了,他掏出手機,想報警。就聽矮個子說:“把那破玩意扔了,我看不順眼。”矮個子話剛一落地,陳言的手機便被對方奪過去,開頭說話的大個子將手機丟在腳下,用力一踩,陳言聽到手機碎裂的聲音。
“請他到屋裏。”矮個子說完,一腳踹開門,自個先進了屋,陳言還想反抗,可他哪裏是對手,兩個大個子一人架起他一條胳膊,很輕鬆地就將他架進屋裏。
“陳大記者,最近過得還好嗎?”矮個子坐在沙發上,皮笑肉不笑地問。
“不關你的事!”陳言恨了他一聲。
“嘿嘿,嘴上功夫倒是硬,給他送點見麵禮,告訴他怎麼跟別人說話。”矮個子說著,衝兩個保鏢使個眼色,瞬間,一陣嘴巴摔向陳言,陳言被打得眼冒金花,嘴和鼻子都出了血。
“強盜,流氓!”他掙紮著喊了一聲,就有更猛的拳腳砸向他。
陳言這才意識到,對方是找上門教訓他來了。
一陣襲擊後,陳言被一腳踩倒在矮個子麵前,“跪下!”下手很重的大個子衝他喝。陳言奮力抵抗著,想站起來,對方衝他狠狠一腳,他的雙膝很痛地跪在了地上。
“這才像話嘛,哪有見了我黑老五不跪的?”矮個子的話裏滿是寒氣。
“你們這些流氓,打手,我不會放過你們!”
“嘿嘿,就怕你沒機會了。”叫黑老五的猛地伸出腳,皮鞋用力踩在陳言臉上:“說,還想不想多事?”
陳言哪還能說話,他感覺自己的臉要碎掉,頭也要碎掉,張著嘴,半天喊不出一個字。
“給我砸!”就聽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屋裏電腦碎了,裝在包裏的筆記本電腦也碎了,攝像機、照相機,能碎的東西無一幸免,全碎了。對方還不過癮,從抽屜裏翻出陳言一大摞書稿,掏出打火機,“信不信,我一把火把這屋子點了,把你也燒成灰?”留著小胡子的大個子惡狠狠威脅了一聲,然後吧嗒一聲,打著了打火機,火苗躥起,一股淡淡的青煙飄進陳言鼻子。
陳言痛苦地閉上眼,書稿是他十年的心血,五易其稿完成的長篇小說,陳言指望著靠它出名呢。電腦一毀,打印稿又焚燒了,陳言十年的心血,就算徹底化成了灰燼。
陳言幾乎要絕望了。跟江莎莎離婚,這部書稿就差點被焚,沒想它最終還是沒能逃得過一劫。
“洪光大,我不會放過你!”他在心裏狼嗥般吼出一聲。
這還不算,他們亂砸一通後,又將陳言美美教訓一頓,這才揚長而去。
幾乎同時,林雅雯也在受到來自不明力量的威脅。半月前,針對朱天成們所做的一切,林雅雯緊急給省委海林書記上書,請求他采取果斷措施,製止這帶有欺騙性的宣傳。她在信裏說:“宣傳八老漢是我最初提出的,八老漢的事跡可歌可泣,怎麼宣傳也不為過。可以目前這種方式,拿八老漢為別人做遮掩,替錯誤做粉飾,我堅決反對,這不僅對八老漢不公平,對沙湖,對胡楊河,都不公平!”
林雅雯在信中毫不回避地指出,有人縱容洪光大,在胡楊河流域為所欲為,現在怕事情敗露,又想利用八老漢,利用朱天成,為自己做粉飾。這種行為,省委能容忍?
海林書記沒給她任何答複。
林雅雯不甘心,就在她決計二次向海林書記反映情況時,她接到一個恐嚇電話,有人拿她的女兒威脅她!
林雅雯傻了!
後來她接到省委秘書長趙憲勇的電話,趙憲勇聲音暗淡,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林雅雯追問幾句,他才道:“我要離開省委大院了,到新的工作崗位上去。另外……”說到這兒,趙憲勇突然默聲不說話了。
林雅雯已經預感到什麼,她的心提在了喉嚨口,生怕再聽到什麼可怕的消息。偏在這時候,趙憲勇又沉聲道:“雅雯同誌,海林書記已經向中央辭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