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主之冠(1 / 3)

“重返狐戎”

豔若的醒來,使船上一片歡喜。而莊辰臉上流露出一種對於親人的安心與終於可以回城市的解脫之情。

豔若的這一麼一躺就過了十幾天,所以一醒來,直接就命令船長開回海峽口,讓他回去,然後再帶船上的人去城市。

“歆,你說過要與我一塊回去做我的祭巫吧!”豔若眼神狡黠。

我吃驚,沒想到他居然聽到了我心裏的那些話。

豔若摟著我站在甲板上,看著藍色的海洋道:“你別說沒有,你在我耳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當時在迷糊中,你的那些話是我最大的鼓舞,我對自己說,一定不能是死,我是要做戎主的,狐戎需要我,而你——也願意幫我。我不能辜負你對我的期望嘛!”

我無語,隻能抬手捶他,然後比劃道:那些的確是我的心裏話,既然你聽到了,我也就不否認,不過我做你的祭巫,是答應你助你快速的做上戎主,你當上戎主,你就得以戎主的身份送我離開。

豔若眼神一黯,遂又揚眼笑道:“這是自然,不然我還想期待什麼呢?”他的手指頂起我的下巴,凝視我道:“不過還是有期待的,你怎麼還不能出聲說話?!”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想了想道:“不如我再死一次,也許你在刺激中又能發音了。”

我瞪他,他嗬嗬一笑,低頭與我相吻。

一陣濃鬱的愛吻後,我睜開眼,看到豔若身後的莊辰,渾身一震。

豔若感覺到了,回頭一看,對莊辰微笑道:“今日就要離別了,歆要與我一同回狐戎,你有什麼自心話要與她說,就好好說吧。”然後放開我,往船艙走。

莊辰在他經過身邊時問:“你不怕我將歆勸走?”

豔若側臉笑笑,神情是無比的篤信,莊辰看到臉色頹沮,轉頭望著我道:“我與你們一塊回狐戎。”

我驚訝,隻聽他輕歎道:“總不放心讓歆與你一同回去,而且她也說最後還是回城市的,我想如此,我就與她一塊回,留下來,總能幫得上些什麼,讓事情快些結束。”

豔若輕笑,伸手拍拍他的肩,然後對某處的一個黑影道:“那麼匿影也是要隨我們一塊回去的囉?”

陰暗處匿影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對豔若打了個手勢道:這是自然的,就算姐姐不與你回狐戎,我也定與你回去。

豔若眼光閃動。在這裏,我看到他們有一種真正的兄弟情義。

什麼是血液,無論怎麼濃厚的血液關係,除掉了朝夕相處的共同生活,再相見也就隻是朋友罷了,而真正的親情,則是這種時間上共同成長的交融與超出血液關係的了解。所以在豔若的眼裏,莊辰隻是一個有著血液關係的朋友,而真正的親兄弟隻有——匿影一個。看了看莊辰,我覺得他也是這樣的想法。

“加上我一個。”此時,青歲不知從哪兒走出來,對我們說道:“還有我媽媽。”

我們均吃了一驚:“月巫也回去?”

月巫慢慢從青歲身後走出來道:“是的。”她抬眼看了看豔若,拂了拂額前的長發道:“我有很多話要與薇安聊。”

我看著她,覺得她的眼神蒼涼了很多,想來知道了真相,也許她去找薇安並不是什麼壞事。這兩個同病相連又彼皮折騰的女人,是該在這十幾年的恩怨中,化解敵意了。

豔若想來也明白這一點,於是對他們笑笑:“多個幫手,對我於自然是好事,我沒理由拒絕。”

淩風從彎角處走了出來,抱著雙肘靠在船杆邊對我們道:“那麼大家回去收拾好東西,今夜船就靠岸。”

我吃驚,看了看天色,現在是下午,來得急收拾。

豔若對淩風道:“哎,我怎麼覺得這裏你才是老大。”

淩風溫和的微笑道:“我本來就一直可以命令任何人,隻是我不屑做戎主。”

豔若哼笑。

我挨近青歲,悄聲問為什麼。

青歲小聲地道:“淩風醫學技術很好,狐戎人的生命可以說掌握在他手上,他隻要動動手指,的確可以反逆做上戎主。”

我奇怪:“反逆?”

青歲道:“狐戎主的男子一旦選擇了醫生這個為職業,就是終身為狐戎服務的,不能參加戎主的競選,並且聽令戎主。”

我明白了,如果沒有這道禁令,狐戎這幾百年下來,估計會亂七八糟,而現在,醫生、祭巫、戎主,三者彼此相依卻又相互製衡倒是達到了某種安妥,再加上還有律閨督,貴邸總管,暗閣首領、神兵閣主、禁地總守,這些都各施一職,相互牽連,讓狐戎的生活才有條不紊。

想到這裏,我不禁感慨地方小人口少,果然好管理。回到船艙開始整理行裝,這時淩風敲了敲我的門,遞了一個袋子給我:“今晚回狐戎不要再穿那麻煩的衣裙,這一套城市裏的衣服方便你行動。”

我伸手接過一看,是牛仔褲、T恤和跑鞋,不禁啞然失笑。

晚上,船靠近海口,慢慢停下時,船上亮起了一盞微微的桔色船燈,此時我看到大家與我一樣,都穿著現代的衣服了,忽然覺得有點怪異,也許是太久沒看到這種裝束了,而且他們又都是俊美的男性,還是長頭發,所以總覺得他們像穿越時空而來到了現代這種感覺。

月巫扯了扯她身上的白襯衫,也無比感慨道:“真是很久沒穿上這種衣服了,好親切啊——!”

我和莊辰對視一眼,笑了。這些時間裏,我們第一次如此坦然的對笑。

船長是個壯實的男人,對豔若說道:“我和大家商量過了,他們也不回城市,繼續在海上漂移,直到你發信號,我們就會馬上回來,不管是你接管了狐戎還是失敗,總之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將——為您出現。”

最後一個字居然用了尊稱。

豔若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那是示意出發的眼神,接著頭也不回的踏上甲板,借著繩索滑了下去。我從高高的船上看,黑夜中,隻有他滑下時的那一點一閃而過,後麵緊接著就是淩風。

匿影抱起我,對我點了點頭,也走到甲板上,然後單手拉起繩索,借著輕功直飛而下,我仰頭看去,莊辰、青歲背著月巫,也隨之而下……

記得前些日子,我們順道秘道逃亡,而現在,卻反過來了,我們順道要進行追擊。

人生真是很奇妙,角色在不停的自我轉換。這種無時不在的變化,也讓我深刻感受到了“希望”的含義,這在城市,我窮盡一生也許都無法領悟希望的奧妙。

我們在密道中行走,一邊走一邊計劃。

首先由青歲回到禁地封住那些軍火的流出,以免青奕發窮途末路時,喪心病狂借著它們在狐戎裏亂殺,而莊辰和匿影就回貴邸與嵐夜聯係,打聽戎主競選之後的情況,月巫則去祭殿告成訴祭巫事情的真相,我就與豔若就潛去戎主殿堂,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淩風是最舒服的,啥事也不用做,用他的話說,不管戎主是誰,都不會傷害到他,而且他的醫學是一種專威,得到他幫助,將對戎主帶來極大的支持率和說服力。

難道當初青歲對月巫說,淩風站在豔若這一邊,讓事情變得不好辦。

在密道的分岔口,我們大家開始各走各路,淩風在一分道口悠悠地道:“哎,忽然覺和是我這樣什麼不做也不太好,忽然發現暗閣沒人去,算了,我就去暗閣瞧瞧有沒有病人吧。”言外之意,就是借診療替我們查探清息。我與豔若不禁一笑。

黑暗的密道,微弱的石頭光,我與豔若牽手走著。

我說:“豔若,我發現我倆相處最長久的地方,就是這些密道了。”

豔若笑起來道:“的確,可以作為新婚記念的——新房了。”

話一說完,我們都沉默。因為結婚,似乎對我們來說,太奢侈了。

這麼沉默了一會兒,豔若為了緩解氣氛又說了些亂七八糟的生活小事,才算讓那份傷感淡去,想到他在貴邸中的夜遊症,我忍不住又問是怎麼回事。

我問他:“你小時候,到底受過什麼創傷?會產生這種臆症?”

他籲一口氣道,你終究還是問出來了,沒想到你對這問題這麼執著。

我不吱聲。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小時候,曾被當為女孩子養著,因為我是戎主的孩子。你知道狐戎幾乎沒有本族女子,都是從城市裏拐騙來的,而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就知道了青奕的問題,覺得他可能會對我不利,才將我假扮成女子放入貴邸讓老媽媽帶我長大——你也該知道,貴邸有一處地方是專門像城市的小兒園一樣,培養孩子的。我父親將匿影視為自己的兒子放在身邊,後又送入暗閣教給青奕訓練,目的是障眼法,青奕看到我父親的兒子都在他身邊了,也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大膽的計劃著撥倒我父親的事情。”

我問道:“有一個問題,女孩子一出生就得放入暗閣裏,然後長大,並且一直無法出來嗎?”

豔若道:“是的,但如果是戎主與女貢發生關係,生下來的雙胞女嬰,就沒有資格放入暗閣撫養長大,必須在貴邸,由一個年老的女貢撫養,生活起居不會隨意供給,時有時斷,也就是自生自滅,活下來長大了,就天生是女貢,如果途中死了就死了。——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成長的。當時我父親總會偷偷的通過秘道出現,告訴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到了十歲,競選販首時,將為我恢複男兒生。如果我能做上販首之位,那麼我將以戎貴的身份生活在陽光下,而不再是黑暗中。”

豔若停了下,繼續說道:“五歲之前,我還好,沒有人發現,頂多是吃得不是很好,有時會挨餓,老媽媽也沒辦法,因為在狐戎中,老人本來也是不能存在於中心生活的,必須歸到另一處地方,就因為我,才要挨苦一起在貴邸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五歲之前,我隻是挨餓,但是五歲之後,就是我惡夢的開始,青奕好像對我起疑,於是利用嵐夜他們與我一塊玩兒,來擦探我是否是真女孩,後來終是被天楚發現我是男生,青奕自然也知道了,便想方設計我,想讓我成為真正的女人。”

我倒抽口氣:“你是說——人/妖?”

豔若點頭道:“所以我很害怕,晚上隻要有點黑影和動靜,我就會驚醒,後來我開始想著如果自己武功高強就好了,就不必怕這些人,然後把這些人殺光,想著想著,晚上會常在半夢半醒中,覺得自己的確是這樣的了,我讓父親給我造了一把長刀,隻是長,並不很重,但對於六七歲的我還是拿不起來的,我就將它橫放在床邊的暗閣裏,來尋求一種安全感。終於有一次出了事情,某一天晚上,我感覺到了青奕的氣息,我當時不知為什麼,睜不開眼,似乎被下了迷藥似的,但是我腦子裏卻清楚的映出他一臉猙獰的出現在床前,手裏握著把短刀,我就不停的對自己說有絕世的武功,有巨大的力量,於是跳起來,抓住床邊的長刀就猛揮,我沒有有力量控製不住把刀,提起來後,手就沒勁了,但刀會在我爆發抓起時順著慣性和地球吸引力偏向一方,我感受到了這種省力的方法,便是每次隻是提氣把它半舉起就好,然後放鬆力道任它滑落,這麼的亂提亂舞,倒是把腦中的青奕給趕跑了,然後感覺到一種溫熱滴落到拿刀柄的手上,有一股不屬於狐戎族的血味,那沒有任何的香氣,隻有單純的血腥味兒,這種味道讓我猛然安心,知道不是青奕,也不是任何想傷害我的人。然後我就清醒過來,能睜開眼了,然後就看到麵前有一位女貢被我殺死釘在樹上,而旁邊是受傷了重傷的天楚和嵐夜他們。”

說到這裏,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於是道:“所以淩風來給你看病,發現你因恐慌而產生了幻覺,並且轉化成了夢遊症。所以你害怕再傷害人,十歲當上販首後,就不願再住在貴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