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媚娘正在長生殿歇息,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夢中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叫自己阿娘,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牽起她的手就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個破廟的時候才停下。小女孩突然掙脫媚娘的手,轉過身便罵媚娘是狠毒的妖婆,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媚娘被嚇得大叫著從夢中驚醒。
“愛妃,你掙脫了被子,朕給你蓋上,你怎麼驚叫起來?”李治輕輕地拍打著武氏。“皇上,臣妾做噩夢了。”武氏驚魂未定,拉了拉被頭。眼前的被上繡著的鴛鴦,在她眼裏顯得烏黑青紫,猶如汙血一般。武氏猛地把這床被扔了下去,大叫內侍:“來人哪,快,快把這床被子燒了,燒了。”
內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還是遵命把被子抱出去了。
“愛妃,你到底怎麼了?”李治被武氏一驚一乍,弄得心裏發毛。
“皇上,臣妾這是失女之痛啊!”武氏說著,嚶嚶地哭起來,“皇上,女兒大仇不報,冤魂不散了。”
“沒有事,沒有事。”李治不停地拍打,勸慰著。
“皇上,您好像還不相信殺女兒的凶手是王皇後。可憐的女兒剛才已托夢給臣妾了。凶手正是那王皇後。女兒還托臣妾責問她父皇,為什麼不替她報仇。”武氏清醒過來,信口開河地編著話,欺騙李治。
“朕相信是王皇後所為,愛妃別再生氣了。”李治也打著馬虎眼,答非所問。但他心裏還真犯嘀咕了,難道殺小公主真是王皇後所為。
“皇上,您的心太仁慈了,以後不許您再看王皇後的上書,滿篇都是狡辯,擾亂聖聽。”武氏趁機說。其實王皇後上了好多次書,為自己辯白,李治就收到一篇。其餘的都讓武氏攔截了。李治看那篇上書時,心裏起疑,追問了武氏幾個細節,卻叫武氏幾句話就給搪塞了。到今晚為止,關於王皇後扼殺小公主的騙局越來越完美了。現在唯一清楚整個事件真相的,就是武氏。王皇後也僅僅知道小公主不是她殺的,她隻是一個被誣陷者。
“皇上,臣妾這一陣子在宮裏不好受,想讓皇上帶著臣妾出去走走。”武氏又實施了她新的計劃。自從受封宸妃以來,沒有什麼活動,沒有出頭露麵的機會,武氏想和皇上一塊出宮巡遊,以向天下人展示她“宸妃”的地位,借此也告訴朝臣,真正的皇後是她武宸妃。
“上哪去玩?城郊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李治問。
“臣妾想好了,去岐州的萬年宮,到鳳泉湯溫泉沐浴。”武氏抱住李治,臉貼著李治的胸口,托出自己的如意算盤。萬年官乃高祖李淵所造,鳳泉湯乃高祖專為竇皇後所命名。能和皇帝李治一道駕臨萬年官、鳳泉湯,不啻向世人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武氏就是鳳,將來也是當之無愧的大唐皇後。
“嗯……還行。”李治一聽這個主意不錯。這一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攪得自己頭昏腦漲,也該出去玩玩了。
“那咱什麼時候去,得先和群臣商議一下。”
“明天上朝時,就和朝臣們說說,然後立刻下旨,安排大將軍程務挺沿途護衛。後天起程。”武氏話一說出來,好像她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太倉促了吧,再說還不知太尉他們同不同意。”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想出門看看自己的家園。還用得著請示誰嗎?再說,走得越早越好,免得那班諫臣在皇上耳邊聒噪不止。皇上雷厲風行慣了,那幫朝臣們也就不敢小瞧您了。”
“好!”李治下定決心,對武氏討好著,“咱們後天起行,朕現在把它確定了。”
第二天,朝堂上,李治小心地把這個動議提出來,出乎意料,沒有一個人反對,大臣們也讚成李治出去走走,且多安排兵馬護衛,以壯皇帝的行色。談到安排武氏隨皇上出巡時,大臣們都交頭接耳,頗有議論,覺得還是王皇後去好,以正天下人視聽。侍中韓瑗出班奏道:“皇上,駕臨萬年官、鳳泉湯,臣以為還是皇後隨同為好。免遭天下人議論。”
“議論什麼?”李治有些生氣,“朕這次主要是出去玩玩,又不是多大的典禮儀式,帶誰不一樣?都別說了,朕明日起行。程務挺!”“在!”程務挺叩手應道。“由你帶本部兵馬,沿途擔任護衛。你先下去,準備去吧。”“臣遵旨!”程務挺領了旨,一搖三擺,大踏步地出殿了。長孫無忌拉了拉韓瑗的衣角,示意他下去,站在一邊。然後他出班奏道:“朝中有老臣在,皇上放心地去吧,隻是不要耽擱太久。”
“知道了。”李治晃了晃膀子,覺得還真舒服,也讓武宸妃說對了,事事請教諸大臣,慣出他們毛病來了,顯不出皇帝的威風。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三月戊午,是個好日子,豔陽高照,和風撲麵。武氏得意地和高宗李治並排坐在禦車裏,宮門大開,甬道兩側排滿了禦林軍,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開出皇宮,向岐州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