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遷居回長安 垂簾聽朝政(1 / 3)

自從李義府被停職查處以來,許敬宗又去了東宮當太子少師,上官儀便獨攬朝政。正巧這一年多來,天下無大事,上官儀的太平宰相當得倒也輕巧自在,與武後也相安無事。於是便不覺得意倨傲,自尊自貴起來。上麵的《入朝洛堤步月》一詩,意境和情調雖不太高,但寥寥二十字,卻也諧律上口,巧於構思,善於用事,把上官儀當時承恩得意的神氣表現得淋漓盡致。開鎖放行,百官簇擁著上官儀來到了朝堂,待高宗李治龍椅坐定,上官儀拿著象牙笏板,恭手奏道“陛下,皇後娘娘屢屢到侍中省視事,於禮不符,請陛下詔令止之。”

上官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公然與武後作對。他上書啟奏武後不應到外殿視事,而且遷回長安。這些事情武後早就得知,本想換掉上官儀這個宰相,但李治在朝政上讓步,繼續讓武後視事,但條件就是不能換掉上官儀。武後見自己目的達到,也不再堅持。

麟德元年(公元664年)歲末,武後同高宗李治一起從洛陽來到長安,住進新落成的蓬萊官。武後原以為可以解脫那逼人的夢魘,但沒過三天,王皇後、蕭淑妃的鬼魂又飄然而至,出現在她的夢境裏。隻見王皇後、蕭淑妃白衣素服,衣帶飄飄,攜手而來,起初是滿臉堆笑,湊近武後,等到了眼前,王、蕭的麵孔突然又變得四眼滴血,張開血盆大口,來啃噬武後,嘴裏還叫著:“還我倆命來,還我倆命來……”

嚇得武後四肢亂動,大叫一聲,驚醒過來,手臂打在了李治的臉上,武後醒過神來,忙摸著李治的臉,輕輕地吹著,帶著歉意說:“我不能在長安住,在這裏一閉上眼睛我就做噩夢,趕明兒還是回東都洛陽吧。”

“你看看你,來也是你,走也是你。多好的蓬萊官,費民錢千萬,沒住兩天,又要走。”

“我和長安犯忌。”武後歎口氣說。

“再犯忌也得過了年,拜過太廟,祭了列祖列宗再走。”

第二天,已被武後許配給一位鎮殿大將軍的明麗來看武後,見她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振,忙問這是怎麼啦。武後搖了搖頭,苦惱地說:“那兩個死鬼又來纏我了,害得我睡不著覺。”“哪兩個死鬼?”“還能有誰,‘蟒’氏和‘梟’氏,明麗,你說她倆都死了將近十年了,怎麼還能作祟?”

明麗將民間結識的一個道士郭行真帶進宮,在宮中一連折騰了三四天,武後覺得渾身舒服多了,也不做噩夢了,才放了郭行真出官。盡管這一切都是在私下裏悄悄地進行,但隔牆有耳,暗處有眼,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很快傳到了內侍王伏勝的耳裏。王伏勝氣憤不過,於是把這一切密報給了李治。

安排了人去叫上官儀,王伏勝回頭見皇上手捂著頭,歪坐在龍椅上,就上來扶住,勸慰說:“陛下,事情既然已經出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您身體不好,不能生氣,要善保龍體。”

王伏勝添油加醋地鼓動李治廢後。李治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一會兒上官儀就來到了大殿之中。兩個人經過商議的,打算展開廢後的事情。沒想到詔書還沒下,武後就得到了消息,在幾十個健婦、內侍和警衛的簇擁下,怒氣衝衝地趕到內殿。內殿裏,廢後詔書剛起草完畢,墨跡未幹,正攤在龍案上晾著呢,皇上李治也正和上官儀說話呢,見武後旋風似的衝進殿裏,三個人都張口結舌,不知怎麼辦才好。

武後一眼就看見了龍案上的廢後詔書,她怒不可遏,不由分說,一把抓過來撕了個粉碎,拋在地上,又搶過去狠狠地踩上幾腳。

然後,她又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獅,柳眉倒豎,一步一步直逼皇上說道:“臣妾哪點對不起你?我為你這個聖上出了多少力,你臥病在床,朝廷內外,內賑災民,外征高麗,大事小事,哪點不是我管?叫你廢,叫你廢……”武後雙手狠打著肚裏的孩子,咆哮著。

“哎喲,注意肚裏的孩子。”李治心疼地跑過去,扳著武後捶打肚子的雙手。

“家都不要了,還要什麼孩子?”武後不依不饒地連打帶捶地叫嚷著。

一陣喧鬧之後,上官儀被武後趕出內殿,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郭行真帶進內殿,扒光了衣服。李治一看確實是個太監,這才鬆了口氣。趕緊對皇後好言相勸。皇後拉著李治進了寢殿,換上一副柔情蜜意的麵孔侍奉著再一次心軟的李治。

在李治享受溫柔的同時,權謀深深的武後卻在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雖然身邊的聖上是“圖謀廢後”的主謀,卻不能因此而廢掉他這個皇帝,隻能把賬都記在上官儀等人的身上。要充分利用這一事件,剪除潛在的反對勢力,讓這個皇帝真正的成為孤家寡人,再也搞不起什麼叛逆行動。同時,自己也要從幕後走到台前,實施自己的鐵腕統治。

武後捧著李治的臉說:“我老是覺得你辦的一些事,我都不放心。”“不放心?”李治一邊忙著一邊問。“你看今天的事吧,你聽信讒言,險些中了奸臣的計,險些釀成大禍。”“有這麼嚴重嗎?”李治不相信地問。“假如廢後成功,上官儀和王伏勝,這兩個廢太子的舊人,勢必要把廢太子李忠迎回來,和太子弘衝突起來,到時候,京城中的兩派人馬還不得殺得血流成河,國家就會徹底亂了套,到時候你我別說在這龍床上纏綿,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還不得暴屍荒野。”

“別說了,說得人心驚肉跳。”李治說著,直往武後的身邊靠。“你考慮問題太不周到了,太喜歡意氣用事了,一點也看不出上官儀、王伏勝等人包藏的禍心。”

“是啊,經你這一說朕就明白了,虧你及時來到,把廢後詔書給撕了,否則……”李治有些後怕地搖搖頭。

“為了避免類似事件的發生,我準備和你一起臨朝聽政。要不然,一些奸臣會趁著你身體不好的時候,圖謀不軌,我和你一起視事就可以……”武皇後趁機提出了自己謀算已久的事情。沒想到在她的軟言軟語下,李治竟然真得同意了。

一場重大的變革,就這樣在床上被輕描淡寫地決定了。

早朝時,百官驚異地發現,在皇帝禦榻的旁邊,吊起了一扇翠簾。翠簾後,一個身著大紅朝服的女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這不是皇後嗎,她也來和皇上一起並列視朝了。”群臣間都小聲嘀咕著。

李治坐在禦榻上咳嗽了一聲,“朕身體不好,特準皇後臨朝輔政。”

臨朝聽政的第一天,武後的心腹許敬宗就上書呈報上官儀、王伏勝等人密謀造反,人證物證俱在,還有呈堂證供。李治得到這個消息,正在思慮,武後就發出了懿旨,命令道:“傳旨,將上官儀、王伏勝等人斬首棄市,其家族一並籍沒,女眷發配到掖庭充作宮婢。”

許敬宗往背後一斜眼,背後的袁公瑜早悄悄溜出去,執行武後的旨意去了。

殺了上官儀、王伏勝以後,武後也派人快馬加鞭,趕到三千裏以外的黔州,賜廢太子庶人李忠死於流所。這位可憐的王子,一生鬱鬱不得誌,二十二歲就成了政治傾軋的犧牲品。

同時,因上官儀之敗,與其交往甚密的右相劉祥道也因失察之罪被逐出宰輔之列,貶為司禮太常伯。與上官儀有私交的左肅機鄭泰等許多朝臣都因與上官儀交通之故,或被流放,或被左遷。

自此以後,武後堂而皇之地臨朝聽政,大肆安排自己的親信,太子右中護樂彥瑋、西台侍郎孫處約同知軍國政事。天下大權悉歸中宮,百官上朝,俱稱“二聖”。殺了上官儀等人以後,武後再添一份孽債,且郭行真已死,蓬萊宮裏,怨鬼再度入夢,不得已之下,武後又鼓動高宗返回了東都洛陽。到洛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預備來年正月的泰山封禪大典,指示許敬宗負責封禪儀式。經過一年多的籌備,泰山封禪的各項工作已經準備就緒。

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十月二十八日,禦駕從東都洛陽出發,百官、貴戚、四夷諸國朝聖者從行。一時間,千乘萬騎,各種運送物資的車隊連綿數百裏。禦駕前後的儀仗,旗幡隊隊,五彩紛呈,戈戟森森,映天照地,分青、紅、白、黑、黃五色,每色為一隊,遠遠望去,猶似一片片雲錦。打頭的方陣,一色的青旗、青袍、青馬、青纓,如一片春潮;第二分隊,一色的紅旗、紅馬、紅袍、紅纓,如一片火海;第三分隊,全是白旗、白袍、白馬、素纓,如一片銀光;第四分隊,均是黑旗、黑袍、黑馬、玄纓,如一片烏雲;第五分隊,皆是黃旗、黃馬、黃袍、黃甲,如一片油菜花。旗幡隨風搖青衣,錦袍星星花千朵,龍駒如火燃桃花,中央坐鎮擁前麾,一派歡騰熱,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