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裏,李治躺在床上正為太子李賢的事情犯愁,他唉聲歎氣,根本想不出任何好辦法。一聽說太子賢來看他,急忙命令侍從將自己扶起來,靠著床頭坐好。太子李賢一進來便,李治便開始責怪跪在地上的兒子。李賢等著李治說完,看著李治有下床的樣子,趕緊跪過去給李治穿鞋。李治製止了李賢,讓他起來站好,大量著麵前一身戎裝的李賢。見他神采飛揚,還像過去一樣,擁有火熱的目光,勇敢的麵孔,寬廣的額角,一點也不像沉湎於酒色的樣子,不禁大惑不解,問:“賢兒,人都說你整天沉湎於酒色,不能自拔,是不是有此事?”
“父皇,您看我像一個甘於墮落的人嗎?”
“不像,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他們說我什麼?”
“說你臉麵浮腫,骨瘦如柴,兩眼無光……”
“父皇,你整日病臥深宮,難免有小人在您麵前詆毀我。賢是父皇的好兒子,賢決不會做出讓父皇失望的事。”
“賢兒,聽說你變壞了,父皇沒有……沒有一天能睡好覺啊……”李治說著,拉住太子賢的手哭了起來,“……看你還是過去那種英武的模樣,父皇……父皇心裏是多麼高興啊。”
“父皇要善保龍體,且莫過度哭泣。”太子賢輕輕地幫李治擦著眼淚。李治愜意地享受著兒子的孝心,心情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問:“這些日子,為何不上朝,不過問政事?”
“父皇,母後臨朝,凡事多強自決斷,兒臣幾無可發言之處。因此退居東宮。”
“皇兒,你退居東宮,可知最近朝中發生了多少事。”
“兒臣都知道,且明白這些事件的真相。”太子賢於是湊近李治,把寒冬催百花的把戲,英王、相王打油詩等秘密都和盤托出。
李治聽了大驚,急問兒子是怎麼知道的。
“父皇,您也別問兒臣是怎麼知道的,您也別再去責問母後了。父皇您悄悄地知道,心裏有數就行了。”“難道你母後真的處心積慮想當皇帝?”李治有些害怕地說。“父皇,如今您因病不能正常上朝視事,所以給一些人以可乘之機。父皇現在就應該讓兒臣多分擔朝政。”“賢兒說得對,這樣吧,你明天上朝,朕即詔令天下,令你監國,所有政事皆取決於你。”“謝父皇恩遇。”
調露元年(公元679年)五月二十一日深夜,洛陽宮的西門“吱呀”一聲打開半扇門,幾個人打著一盞燈籠,牽著一匹馬,從宮裏走出來。宮外沒有燈,天上也沒有星月,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黑暗像一堵牆,橫在人的麵前,頭頂不遠處有夜鳥的怪叫,附近似乎還有兩三點鬼火在跳舞。就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明崇儼被從黑暗中躥出來的五六個黑衣人拽下馬來,幹淨利落地幹掉了。
李治正歪坐在床上,眼皮眨巴著,望著窗外的風景想心事。這時,武後怒氣衝衝地趕進來,進來就叫:“皇上,明崇儼昨天夜裏,讓人給刺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治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隻是微微欠了欠身子,不說一句話,仍舊躺著。
李治的舉動,大出武後的意料,她上前狐疑地問道:“皇上,您早已經知道這事了?”
“朕不會算卦,朕怎麼會早知道,倒是他明崇儼應該預先早知道。”
“皇上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種故弄玄虛的旁門左道之人死不足惜。”
見李治話裏有話,武後知道李治還在為寒冬催發百花的事生氣。於是,她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挺胸偎上了李治,攬著他說:“難道皇上度量這麼小,還在為那些花花朵朵生氣?”
“朕怎麼能不生氣?一個小把戲害得朕要禪位於你,弄得朕的威儀在群臣心裏大打折扣。”
“皇上,您又多心了。那天您也看出來了,群臣對您是多麼的忠心,連臣妾也大為感動。臣妾當時也暗暗地發誓:臣妾在世一天,就要為皇上分擔一份憂慮,為皇上多做一份工作。忠於皇上,效力皇上,讓皇上能騰出空來,早日把病養好。與臣妾共度魚水之歡,與臣妾白頭到老,相守百年……”
武後的一番甜言蜜語,哄得李治臉色緩和了下來。武後也就勢撲在李治的懷裏,臉貼著李治的胸脯,儼然一隻溫柔的小貓。
李治亦撫弄著她的頭發說:“皇太子如今監國了,你要多把一些處理政事的經驗傳給他,要多放手讓他獨立去處理一些重大問題。”
“那明崇儼的事怎麼辦?一個四品正諫大夫被刺殺了,朝廷不能不問。”武後抬起臉說。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臣妾已令金吾衛追索凶手。另外,明崇儼生前盡心盡力地侍奉皇上,在皇上病時,常常徹夜不眠,侍奉皇上,如今惹人嫉妒,徒遭橫禍,實為不幸,臣妾想追贈他為侍中,不知皇上恩準否?”
“侍中?侍中是宰相,能隨便追贈嗎?”
“皇上!”武後嬌滴滴地叫著,李治隻得點頭應允了武後的要求。在穩住李治的同時,武後也在冷靜地觀察著太子賢的一舉一動,積極地采取應對措施。不久,有線報說,太子賢的戶奴趙道生有刺殺明崇儼的嫌疑,這也印證了武後的猜想。於是,令金吾衛秘密拘捕了趙道生。
為了控製住大局,在武後的操縱下,朝廷中也作了一些重大的人事變動,任用了一批與太子賢有隙的人,大大削弱和牽製了太子賢的權力,使其政令不能得到有效的執行。
風雨欲來,麵對母後的步步進逼,太子賢和東宮的太傅們焦慮不安,接連在東宮的密室裏召開秘密會議,商討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