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思止將許王等人的屍首全部拉回京都,武太後看到這個情景大喜,令侯思止以庶人的葬禮形式將他們葬於荒野。澤王本就被拘束在禦史台,當他聽到弟弟和幾個侄子遇害的噩耗時,憂懼交加,因為承受不住痛苦的折磨,當夜就在牢房裏自縊身亡了。澤王的兒子們義珍、義玟、義璋、義環、義瑾等人最終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被發配流放到了顯州等地。
立秋過後,周興派家奴到深山之中弄了一些時興的野味,請了皇宮之中最好的禦廚,做成美味佳肴,在自己的府邸裏宴請武承嗣。席間,周興親自為武承嗣把盞,言語極盡奉承,小心翼翼地探問武承嗣,武太後準備何時登基稱帝。
武承嗣伸出一個指頭,在周興眼前晃了晃,笑而不答。
“還有一年就登基?”周興伸著脖子問。
武承嗣點點頭。
周興忙雙手奉上一杯酒,說:“神皇太後即大位,公當為皇嗣。屬下一向忠心追隨大人。以後還望公多照顧屬下。”武承嗣接過酒杯,一千而盡,打著酒嗝,誌得意滿地說:“誰為我武氏江山做了貢獻的,太後不會忘記他,我武承嗣更不會忘記他。你周興在誅滅李氏諸王方麵是立了大功的,太後大享之際,在宰相班子人選之事上,我會讓太後考慮你的。”周興一聽喜上眉梢,忙拉開椅子跪地謝過。這時,武承嗣又“哼”了一聲,拉長聲調說:“不過……一”“請大人指教。”周興忙恭手說道。“唐之宗室雖殺得差不多了,但仍有少數人還存留在世上”,武承嗣掰著指頭數道,“比如汝南王李穎那一支宗室,還有故太子李賢的兩個兒子。”
“還有廬陵王李顯,兒皇帝李旦。”周興一邊惡狠狠地說著,一邊立起手掌作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李顯和李旦暫時還不能動,成大事也得考慮到天下輿論,得殺之有名。一步一步來,步步為營。這幾天,你先組織人把汝南王和李賢的兩個兒子解決掉。”周興點點頭說:“這事好辦,我馬上就安排人告他們,明兒早朝時我就上表給太後。”周興手下豢養無賴數百人,專門以告密為業。隻要說要扳倒誰,周興馬上就安排他們共為告密,千裏響應。欲誣陷一人,即數處別告,皆是事狀不異,以惑上下。
果然,第二天早朝,眾臣朝賀畢,周興就捧著厚厚的一疊狀子,出班奏道:“啟奏神皇太後,臣接到數份狀紙,均告汝南王李穎及其宗黨近日行動詭秘,整日聚在一起,密謀作亂。故太子李賢的兩個兒子安樂郡王光順、犍為郡王守義皆有不軌行為,常和汝南王湊在一塊,說陛下的壞話,伏請陛下裁處。”太後一聽,心裏就有數,當即頒旨:“既然如此,此案就由卿審處。這些謀反分子,要從重從快,決不手軟。”這時,太子太保納言裴居道出班奏道:“安樂郡王、犍為郡王乃陛下之孫,一向安分守己,深居府中,足不出戶。說陛下的壞話,不足為信,懇請陛下念故太子賢僅存此一線血脈,赦免二王。”武承嗣一聽有人壞他的好事,忙出班奏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光順、守義身為皇孫,背後潛議主上,其罪當誅,豈可赦免。”
尚書左丞張行廉上前一步,恭手奏道:“安樂、犍為乃陛下親孫,或有不敬之詞,當以家法論處,貿然下獄,至為不妥。”武太後於是點點頭說:“就依張卿所奏。安樂、犍為交由承嗣當麵訓誡。”散朝後,武承嗣望著裴居道和張行廉的背影,對周興擠擠眼,周興會意地點點頭說:“放心吧大人,一個都跑不了。”兵分兩路,周興帶人去抓捕汝南王等人,武承嗣則到雍王府“訓誡”故太子李賢的兩個兒子光順和守義。
自從李賢死後,光順和守義就整日待在王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事就在家養鳥套鳥玩。最小的弟弟守禮因為年幼,在東宮裏和睿宗的幾個兒子一塊兒念書,形同囚禁,和家裏也好幾年不通音訊了。武承嗣帶人闖進雍王府,光順和守義正在後院設籠捕鳥,見武承嗣氣勢洶洶地帶人趕來,嚇得站在原地,不知怎麼辦才好。
武承嗣嘿嘿笑了兩下,喝令左右:“把這兩個逆賊拿下,用鞭子狠狠地打。”光順一看勢頭不妙,壯起膽子問:“本王到底有什麼錯,竟要鞭打?”武承嗣連解釋也懶得解釋,隻是扯過一把椅子坐上,笑看這弟兄倆被按倒在地上的恐懼樣,招手命令左右:“開打!”“大人,打多少下?”一個打手請示道。“打就是了。”打手們掄起牛筋鞭,照著地上的二人,沒頭沒腦地抽起來。起初打手們還邊打邊數,數到最後數得不耐煩了,見武承嗣還沒有叫停的意思,幹脆不數了。打累了,就這手換到那手,不歇氣地打。從小不事稼穡、不習武術、久居深宮的光順和守義,哪禁得起如此毒打。兩人開始還沒命地叫喚,哀聲討饒,等過了小半個時辰以後,兩個人就先後暈死過去了,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其中老大光順被打得小便失禁,口吐鮮血。武承嗣見鞭子抽在人身上,不見人有反應,於是招手說:“停,摸摸口鼻還有氣不?”
打手們一邊揩著頭上的汗珠,一邊伸手去試試光順和守義的口鼻,試了好半天,見沒有動靜,遂彙報道:“一點氣都沒有了,完了。”武承嗣這才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對一旁不斷篩糠的王府仆人說:“找個地方把他倆埋了吧,不要裝棺材,也不要致祭。”待武承嗣一夥人走後,王府的僚屬急忙上前,搶救兩個少王爺。安樂郡王光順兩軟肋被打爛,麵色青紫,已告不治。犍為郡王亦昏迷不醒,氣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