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椅上的武太後聽著發明的解釋,聽得心花怒放,她高興地探身詢問這樣的說法是否有憑據?法明和尚往前邁了一步,繼續侃侃而談,他將事先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他們仔細地研究過佛法,將其中的佛法歪曲理解,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根據佛祖的指示,菩薩現女身要當王國土。而武太後登基的想法正好可以以此為根據,成為當代唐為閻浮提主。
聽了法明的一番背誦,武太後假裝謙虛,擺擺手說:“本宮何德何能,以菩薩化女身而君臨天下。”
法明恭手論道:“此乃佛祖之意,誰也不可以反對,反對者即遭天譴,經雲:女既承正,威伏天下,所有國土,悉來承奉,無違抗者,此明當今大臣及盡忠赤者,即得子孫昌熾。如有背叛作逆者,縱使國家不誅,上天降罰並自滅。”
聽了法明這一番話,朝臣們心道,這哪裏是經書,這簡直是咒人罵大街。
武太後則頻頻點頭,表示認可,法明接著又吹乎道:“陛下的前生乃是神通廣大的彌勒佛,在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佛中,陛下是屬於未來佛。《佛說彌勒菩薩下生經》雲:彌勒出身,國土豐樂。如今,陛下君臨中土,中土也必將成為一個極樂的世界。”
一等法明說完,武承嗣急不可待地出班奏道:“聽高僧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臣這才明白了為什麼陛下這麼神武,這麼英明。臣請陛下降詔,將薛師監譯的《大雲經》頒示天下,並在諸州各建大雲寺一座,以藏《大雲經》,且使高僧登堂升座,講經解道,讓天下人人都學習《大雲經》,明白《大雲經》。另外,泫能等高僧大德譯經有功,當賜爵縣公。”
武太後連連點頭,說:“就依卿所奏,將《大雲經》頒示天下。法能等九位高僧注譯《大雲經》有功,皆賜縣公,仍賜紫袈裟,銀龜袋。”
“謝主隆恩。”九個和尚排成一行,齊刷刷地跪下,喜不自勝。
九品主簿傅遊藝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家走,走在路上,有些憤憤不平,有些悲涼,有些懷才不遇的感覺。從老家汲水,趕到京城當官,卻當了這麼個貓狗一般的小官,上下班連個車轎都沒有,不得不天天安步當車。走過兩條街,快到家門口,傅遊藝卻不進去,拐個彎到他哥哥家去了。哥哥叫傅神童,官居冬官侍郎,官比弟弟傅遊藝大。這天回到家,傅神童叫廚子做了幾個好菜,弄了一壺老酒,正準備自斟自飲。見老弟遊藝一頭撞了進來,忙拉過一張椅子,邀弟入座。
“哥,我這個九品主簿實在是當夠了,整天受人的氣。哥,你得考慮考慮我的問題,看托托人能不能給我升一升。”傅遊藝一坐下就向哥哥嚷嚷著。傅神童端起一杯酒,輕輕地啜了一口,咂咂嘴,才慢聲慢語地說:“遊藝啊,不是哥不想幫你,實在是幫不上忙啊,現在馬上就要改朝換代了。各方麵都比較亂,一些關係也不好處理,哥想等等再考慮你的升遷問題。”
“等?等到什麼時候,再等黃花菜都涼了。”傅遊藝端起酒盅一千而盡,氣哼哼地說。“老弟,幹什麼事都要慢慢來,想一步登天,不太容易啊。除非你能讓太後高興了。”“讓太後高興?”傅遊藝垂頭喪氣地說:“我這個九品芝麻官,連太後的麵都見不著,上哪去讓太後高興?想學王弘義、侯思止他們告密吧,現在也不好學了,李唐也已被殺得快死絕人了。”兄弟倆無局,喝了一會兒悶酒,話題又扯到一邊了。傅遊藝說:“太後也真是,整天讓天下人學習《大雲經》,把俺這些小卒累得夠戧。她老人家想當皇帝直接當不就行了嗎,又沒有人敢阻攔她。”傅神童微微一笑,說:“遊藝啊,有些事你還不大懂,太後這是,等人來勸進呢。”“勸什麼進?”傅遊藝問。“勸進嘛,”傅神童放下筷子,解釋說:“自古以來,凡奪位得天下的君主,在登基之前,總要搞一些百官上表勸進的把戲。然後想當皇上的人推辭再三,顯得實在推辭不掉了,才答應下來,正式登基。你明白了沒有?”“那現在有誰勸進?”傅遊藝伸著頭問。“尚無。”“那現在由誰出頭勸進?”傅遊藝緊追著問。“目前還沒有人出頭,除了那些姓武的人不好勸進之外,其他的朝臣怕當李唐的罪人,被後人戳著脊梁罵,都不敢出頭。”傅遊藝興奮地一拍大腿說:“那我們弟兄聯合百官,先來個勸進,太後一高興,興許能賞個禦史當當。”
傅神童歎了一口氣說:“這何嚐不是一個升官發財的捷徑,但我們官職微小,人微言輕,難以說動重臣、皇親顯貴啊。”傅遊藝笑著對哥哥說:“百官勸進不行,咱搞個萬民上表,老百姓上表勸進,豈不讓太後更喜歡!”傅神童一聽,也興奮起來,連連擊節讚歎,說好主意。高興了一會兒,他又發起愁來,說:“又不是一地的父母官,上哪找這麼多上表去。”
“沒關係!”傅遊藝跳上了椅子,拿著筷子指指點點地說:“傅家在汲水大門大戶,動員幾個鄉親百姓又有什麼難的。”
“老百姓無利可圖,怕他們也不敢幹啊。”
“這好辦,用錢來開路。願意在勸進表上簽名的,我們給銀子,願意跟著去京勸進的,管吃管喝。”
“來京勸進,怎麼也得千把幾百人,這得破費多少錢啊,再說我也沒有這麼些錢。”傅神童擔心地說。傅遊藝喝了好幾盅酒,此刻已熱血沸騰,他一拳擂在桌子上,發狠道:“砸鍋賣鐵,老子也得把這事幹成。不行,我就把老宅子賣了,再借一部分錢,不信這個寶我押不上!”傅神童見弟弟這個勁頭,知道事不可阻,也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升官發財的好機會,於是也表態說:“那好吧,哥哥這些年也積攢了不少錢,都拿出來資助你吧,不過,事成後,你可得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