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麵試的人,誰不早有準備?徐昕不慌不忙,奏道:“臣職高皇帝故鄉,繕修三陵,增峻城隍,組織文人大儒,編寫《並州地方誌》,揚我皇族先賢美德,臣躬自巡檢,未嚐休懈。”女皇聽了,滿意地點點頭說:“卿益彰忠懇,奉家為國,當擢升為著作郎。”第二個上來的是州瑕丘人徐彥伯,彥伯少以文章擅名,河北道安撫大使薛元超表薦之。女皇摸出一個小紙條,照著上麵,出一個題目問:“卿且以‘慎言語’試論之。”
徐彥伯不愧為河中三絕,略一思索,侃侃而言:“《書》日:‘唯口起羞,唯甲胄起戎。’又雲,‘齊乃位,度乃口。’《易》日:‘慎言語,節飲食。’又雲,‘出其言善,千裏應之,出言不善,千裏違之。’《禮》亦雲:‘可言也,不可行也,君子不言也,可行也,不可言也,君子不行也。’嗚呼!先聖知言之為大也,知言之為急也,精微以勸之,典謨以告之,禮徑以防之。夫言者,德之柄也,行之主也,誌之端也,身之文也,既可以濟身,亦可以覆身。故中庸鏤其心,右階銘其背,南容複於白圭,箕子疇於洪範,良有以也。”
女皇聽了,大喜,說:“人聞野老有野賢,誠不欺也。徐卿文詞優美,尋章摘句,從容雅度,亦難得之才,可授為評事。”
女皇又問了幾個選生,感覺有些累了,一揮手對魏元忠說:“這些人卿看著辦吧,高者試風閣合人,給事中;次者授員外郎、待禦史等,無問賢愚,悉加擢用。”
魏元忠奏道:“是不是組織一次考試,優勝劣汰,從中選拔官員?現在是選人太多,朝中沒有這麼多空餘的職位。”
“沒有空餘的職位,讓他們任補闕、拾遺、校書郎等職,作為預備官員,隨時候用。”
魏元忠隻得答應一聲,退了下去。依照女皇的旨意,石艾縣令王山齡等六十人擢為拾遺、補闕;懷州錄事霍獻可等二十四人為禦史;並州錄事參軍徐昕等二十四人為著作郎及評事;內黃尉崔宣道等二十二人為衛佐。女皇不但重視文章豪傑,而且還特開武舉,遴選“武功英傑”。其選舉方法是:
由兵部全權負責,課試方法如舉人之製。取其軀幹雄偉,應對詳明,有驍材藝及可為統帥者。有文史求為武選,取身長六尺以上,藉年四十以上,驍勇可以統人者。考試的項目有平射、馬射、步射、馬槍、負重等。選人不拘色役,高等者授以官,其次以類升。
長壽元年(公元692年)一月的一天,女皇正在午後小憩,近侍報說左台中丞來俊臣緊急求見。剛過了年,有什麼大事嗎?女皇忙欠起身子,傳來俊臣入宮晉見。
來俊臣人了內殿,三拜九叩之後,氣喘籲籲,一臉驚慌的樣子,鄭重其事地向女皇奏報:“啟奏陛下,新任鳳閣鸞台平章事地官尚書狄仁傑、鳳閣侍郎任知古、冬官尚書裴行本,以及司農卿崔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禦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七人合謀造反。”
女皇一聽,嚇了一跳,剛任命沒幾天的幾個宰相也要造反,女皇一拍床幫喝問道:“果有此事?”
“臣隻是收集了部分材料,但謀反大事,不可不察,臣請收此七人入獄推問鞫訊,有無謀反,一問便知。”
隻要涉及“謀反”二字,女皇總是心驚肉跳,極為敏感,恨不打一處來,當即頒詔準奏,令來俊臣從速審理此案。
出了皇宮門,來俊臣一蹦三尺高,興奮地直搓手,嘴裏罵道:“我來俊臣當不上宰相,你們幾個也別想幹成,非把你幾個搞死不可。”
回到左台,來俊臣立即招集幾個死黨,布置任務,他指著侯大侯思止說:“你,負責抓捕審訊魏元忠。魏元忠是個倔種,你一定要負責從他的嘴裏掏出謀反的口供來。”侯大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說:“沒問題,他魏元忠骨頭再硬,硬不過我侯大的孟青棒。我保證一天之內結案。”
來俊臣又指著判官王德壽說:“你隨我抓捕審訊其餘幾個人。”
當天下午,六位重臣連同因公滯京的潞州刺史李嗣真被抓捕入獄。來俊臣也深知狄仁傑和魏元忠都是些不好惹的硬漢。為了從速結局,避免夜長夢多,來俊臣公布了一條坦白從寬的條文:問即承者,例得免死。刑訊室裏,爐火熊熊,油鍋裏的熱油被燒得翻著花兒向上冒。各種刑具一字兒擺開,地上、牆上、刑具上血跡斑斑,打手們光著上身,氣勢洶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逼人的殺氣。狄仁傑、任知古、裴行本、崔宣禮、盧獻、李嗣真六人被鐵鏈鎖著,牽進了刑訊室。來俊臣走過來,一一向幾個要犯介紹他的獨門刑具。介紹完刑具,來俊臣踱到狄仁傑的麵前,說。狄公,這裏頭數你任高,你是怎麼考慮的?
狄仁傑早就看透了他們的手段,心中暗想,落到這種人沐猴而冠的禽獸手中,就好比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不如先來個一問即承,起碼少受一些皮肉之苦。先留下自己的命要緊,要想解救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見到皇上。於是狄仁傑很痛快地承認了謀反的罪名。其他五個人見狄仁傑都“招供”了,於是也學著狄仁傑的樣子,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紛紛承認了謀反的罪名。
來俊臣沒想到這個案子辦得如此順利,高興得拍手叫好,當即就讓判官王德壽給幾個人錄下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