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均在山上的道觀裏,身邊沒帶,帶的幾顆都讓貧道吃完了。”
看著女皇一臉惋惜的樣子,薛懷義說:“你想吃,去他觀裏拿不就行了,況且又不遠。”
韋什方亦恭手道:“神仙必須度世,妙法不可自私,況皇上乃是彌勒下界,也是能具得仙骨,結得仙緣的,皇上若能幸臨小道觀,貧道當麵修煉仙丸,包括內丸外丸,以奉皇上。”
女皇心道反正今天也沒有大事,去就去,全當去找樂子,於是點頭說:“好,好,帶朕到你住的仙觀去看看。”
女皇一心想見到長生不老之藥,說走就走,立即傳旨起駕。在飛騎的簇擁下,一行人各乘轎馬,呼呼隆隆,前往萬安山淩霄觀。
萬安山果然是座好山,雖不十分高大,但也古木幹霄,新篁夾徑,怪石嶙峋。尤其是那通往山上道觀的山路,更是曲曲彎彎,十分陡峭。韋什方指著山上叢林中若隱若現的屋舍說:“曲房邃室,岩洞幾重,正是貧道所棲之處。奈何山徑危懸,皇上怕攀不上去。”女皇遺憾地說:“既如此,朕就不上去了,煩老道長把你的仙藥和丹爐等搬到皇城,朕要和老道長一起談經論道,以圓相見恨晚之意。”一聽說要起駕回宮,飛騎兵不敢怠慢,忙又一路緊張地把女皇等人護送回宮。女皇一路坐軟轎,乘大轎倒不覺得辛苦,進了皇宮,就嚷嚷擺禦宴,把剛剛結識的世外仙人奉為上賓。一句聖旨吩咐下來,忙壞了禦膳房的老廚師們,砍的砍,剁的剁,蒸的蒸,煮的煮,終於以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保質保量地完成了任務。一隊隊宮女,穿花拂柳,邁著小碎步,把禦膳端上了桌。
河內老尼說:“阿彌陀佛,貧尼吃不下,貧尼一日唯食一麻一米足矣。”
女皇聽了,欽佩不已,忙令廚下各精選一顆個頭最大色澤最亮的芝麻、米粒端上來。片刻工夫,尚食令親手用禦盤端上來了。一麻一米放在盤底,幾乎看不見,眾人嘖嘖地讚道:“乖乖,比鳥吃得還少,跟螞蟻的食量差不多。”老道韋什方從懷裏摸出幾顆黑色的丸子,放在麵前的托盤裏,說:“貧道隻吃自己煉製的仙丹,餘皆不食。”
女皇伸手向老道要了一顆仙丹,放於口中,果然綿軟香甜,入口即化,且有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女皇指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問:“看幾位高僧大德的行為,莫非人壽之道,鹹以清淡少食為主?”
韋什方叩手說道:“然也,夫素食者高壽,古來已然。但須長期堅持,日餌百草,漸成習慣,謝絕煙火之物,不數年,就可發白更黑,顏色如童子。”
“道長的頭發怎麼這麼白,而不轉白為黑?”女皇問。
韋什方編個瞎話說:“貧道頭發已幾度轉白,幾度轉黑。”
“如果朕也吃素,能長壽不?”女皇問道。
“當然了,”韋什方肯定地說,“皇上乃彌勒佛下世,理應身體力行,素食修身。皇上也應禁天下屠殺牲畜及捕魚蝦,令天下軍民亦不準吃肉,則功莫大焉,天下蒼生幸焉,萬物生靈,成為皇上祀福,此我皇皇祚永久也。”女皇頻頻地點頭,說:“聽道長說話,高屋建瓴,令朕耳目一新,道長若不棄,煩請道長留在朝中,負責朕之飲食,朕也好時時討教。”
“山人無官無職,留在朝中恐有不便。”韋什方假意推辭道。
“你若能保朕長壽千年,朕定保你永生富貴,朕現在就封你為正諫議大夫同鳳閣鸞台三品。”
女皇可能覺得自己已近七十歲了,渴望長生不老的心越來越強烈,以致張日把一個信口胡吹的野老道封成了宰相。話說姚檮姚令璋,乃前朝散騎常侍姚思廉之孫也。禱少孤,撫弟妹以友愛稱。博涉經史,有才辯。永徽年間,中明經擢第,累補太子宮門郎,與司議郎孟利貞等奉令撰《瑤山玉彩》一書。書成,遷秘書郎。調露中,累遷中書合人,封吳興縣男。女皇臨朝,遷夏官侍郎。坐從父弟朱敬則同徐敬業之亂,貶為桂州都督府長史。到了桂州,姚禱不甘心老死蠻荒,積極想方設法重返京都,姚檮深知女皇雅好符瑞,於是遍訪嶺南山川草樹,隻要其名號有“武”字者,姚檮皆以為上應國姓,派人送京,具表列奏其事,由是則天大悅,不久召拜姚檮回京任天官侍郎。
姚禱善於選補,時人稱之。四方阿諛之徒以為樣板,四處搜羅祥瑞奇跡,以獻女皇,欲見擢用。
一天深夜,月光如銀,草蟲唧唧,樹影幢幢,夜風吹過來。皇宮城牆外,一隊巡邏的禦林軍,荷槍提刀,睜著警惕的眼睛,縮頭縮腦地向前走。突然,前邊拐角處有一個黑糊糊的影子,打了一個極響的噴嚏!
“誰?”禦林軍士抽刀在手,後退一步,喝道。
“我省莊王三守。”那人拍拍土,點頭哈腰地說,“我來給皇上獻寶的。”
一聽說是獻寶的,眾軍士放下心來,收起刀槍,走過來說:“你獻的什麼寶?”
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擱在腿上打開,露出一個團蛋子。一個軍士舉著火把湊過來,還是看不明白,問:“這是個什麼?跟石頭蛋子似的。”
“讓總爺你說對了,”那人一邊說,一邊像寶貝似的重又把那東西裹上,“它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石頭蛋子。”
說話間,紫宸殿的鍾聲響了一下,緊接著,午門方向傳來“吱呀呀”開門的聲音,軍士們指點著王三守說“獻寶的,開始上早朝了,趕快到宮門口報事房點個名去吧。”
“哎。”王三守痛痛快快地答應一聲,夾著布包,拔腳向午門口跑去。到了午門口旁邊的報事房,王三守點頭哈腰地向值班的內侍說明了來意。內侍一聽說是來獻寶的,不敢難為他,馬上作了登記,並把此事報與殿中監察禦史。監察禦史心中有數,單瞅女皇陛下和宰臣討論軍國大事的間隙,向女皇報告說:“啟奏陛下,有京郊省莊的王三守,在殿外等候,說有寶物要麵呈陛下。”
“寶物?”天尚蒙蒙亮,就有人來敬獻寶物,女皇心裏有些舒坦,當即傳旨道:“可召獻寶人晉見。”旨令傳出去不久,一個鼻直口方的人,手捧奇石,闊步走進朝堂,到了丹墀下,三叩九拜之後,此人自我介紹說:“小民王三守,於洛水邊拾獲一奇異白石,不敢自匿,特來獻於陛下。”說罷,這王三守衝著寶座止的女皇,雙手高高地捧起奇石。王三守對自己的表現十分滿意,禮節路數早在家裏演練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