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原名斧山,主峰酷似斧頭,相傳為太上老君之神斧,無意中掉落凡間,自此成一巍峨高山。世人覺得“斧”為利器,聽著不吉利,但因是神斧,卻能保平安,令人幸福安康,便以“福”字代之。山頂有老君殿堂,據說家有煩難紛爭,隻要到殿堂燒香許願,煩難紛爭不日自會消解。由此,老君殿香火四季長盛不衰。當然,隻有這些,並不足以吸引遊客,據說自清嘉慶年間,福山始見黃櫨,入民國後,黃櫨逐漸成林,布滿山巒。每當深秋,霜打櫨葉,遍山紅透,成為一大景觀。
現在,僅是初秋,綠葉皆未變紅,站在山腳下,天高雲淡,漫山碧綠,如斧頭般的福山主峰上,大書“L縣人民歡迎您”幾個白色大字,自成一幅令人心胸開闊的美圖。
雖是星期日,遊人並不多。司機小於望著福山山頂,稱自己小腿痛,在山下等滕衝和詹曉龍。兩人並不在意,興致勃勃上山。滕衝在前,導遊般不斷解說。詹曉龍懷著新奇而快樂的心踏上福山台階,感覺與小時印象已大不相同。
一路上,群峰環翠,壁立千仞,嶙峋夔石,青者如黛,白者如堊,峭者如削,剝者如脫。詹曉龍目不暇接,歎為觀止。加上陽光明媚,鳥語陣陣,秋高氣爽,常人若有煩心事,也將被這自然美景蕩滌一空,隻剩下快樂輕鬆的心情。然而,詹曉龍最關心的似乎並不是這一路美景,滕衝解說間隙,他立刻低聲問:“滕叔叔,南崖洞穴快到了麼?”
“過去仙水池就到了。”滕衝笑問:“以前來過還是在網上搜的?”
“小時陪外婆來上過墳。”詹曉龍笑道:“洞穴名字印象深刻,洞穴樣子記不太清了。”
“福山洞穴以險聞名。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了再下評語。”滕衝向右一指,道:“咦,前麵有位相麵的道長,咱們去瞧瞧?”
石階拐彎處,飄揚著一麵白幡,上書“相麵”二大字。一個身材瘦小、道服裝扮的人坐在馬紮上,上半身被不斷飄起的白幡遮住。
詹曉龍對命運的看法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要改變它,不努力永遠隻是妄想。不過,小時因外婆喜歡算卦,他也著實迷了一陣。高考時,外婆讓一位算卦靈驗的先生,給詹曉龍和妹妹算了一卦,結果說妹妹會高中,而他則名落孫山。幸好外婆並未把這卦告訴他,不然,他一準會落榜。分數,他比妹妹高出二十多分,兩人同時被中國醫大錄取。後來,外婆無意中漏出這事,引起他的深思。早在高中,他就和一同學辯論過算卦先生,同學說這些人慣會見風使舵,察言觀色,所謂點中別人心事,不過是猜中而已。當時他極力辯解,認為事實絕非如此。並拿出外婆的論斷,命中該有的東西,誰都搶不去,命裏無時,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而這些,都在臉上寫著。並舉出種種例子證明。兩人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最後不了了之。高考之卦,使他對算卦先生產生懷疑。當他將這事告訴外公時,外公卻說,孩子,那是外婆的信仰,我們不必把這作為自己的信仰。但是,和外婆不能因此爭論,畢竟,她是長輩嘛!詹曉龍這才明白,原來,外公並不相信算卦,可是因為愛,他表麵上卻同外婆一樣深信不疑。自此,詹曉龍向外公學習,變得既有自己論斷,又依然與外婆和平相處。
對於滕衝的提議,詹曉龍如平日對外婆,並未反對。兩人很快來至空無一人的卦攤前。算卦的道士或因常年在外,灰色道裝髒兮兮,好似經年未洗;平底布鞋猶如經過長途跋涉,浮著一層土;他最引人注目的是眉毛和胡子:八字眉,濃黑粗長,嘴上一副黑色長髯,足有三十公分,飄然而嫋。小眼睛、直筒鼻子穿插在這些黑色毛發中間,像一堆茅草中的小小點綴。年齡約有四十歲,額頭眼角卻光潔如二十歲,使人頓生道業深厚之感。
“兩位要相麵還是卜卦?”道士聲音悠長尖細,像從嗓眼中徐徐擠出來的。
“相麵。”滕衝說。
“這位先生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望而知事業有成家庭和睦。不過,先生印堂有一點暗跡——顯示最近家中不太平,但無關大礙。”道士眨巴著小眼睛煞有介事道。
“道長神驗。”滕衝佩服不已:“老母近日小病,已經好轉。”
“令尊與令堂陽壽還有30年。”道士點頭頜首道。
滕衝驚喜問道:“若有這樣造化,真是我們滕家前世修來的福分。”
“豈止如此,先生此後也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滕衝喜不自禁,拱手稱謝。
“曉龍,趕緊讓道長給你瞧瞧。”
詹曉龍微微一笑。盡管滕衝家事被算準,他卻依然不信。但好奇心驅使他點頭——他倒要瞧瞧,道士能不能算準自己家事。若不準,他會勸道士改行,不要騙人混飯吃。
道士似乎猜到詹曉龍心事,意味深長望著他,嘴角浮上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
“這位小施主印堂發暗,家中有大變故,此變故需要天力——”道士故弄玄虛,停頓一會,眯細眼睛道:“但也需要財力。”
詹曉龍心下一驚,強作鎮定:“那依道長看來,此大變故會向哪個方向發展?”
“施主印堂正中有一星亮點,代表金,若有了金,天力自會來助。”道士說的頭頭是道。
詹曉龍瞪大眼睛。難道這道士能未卜先知?不可能!但在這陌生小鎮,無人知他家事,為何偏被他說中?!
此時道士似對詹曉龍微微點頭,目光卻越過他的頭頂,詹曉龍覺得奇怪,回首一瞧,一個白淨帥氣的年輕人從此處經過,目光與道士對接,稍一點頭,隨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