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袁本初雄踞四州,兵精糧足,想不到今天如此狼狽,這是天要亡我!”言罷口吐鮮血。袁譚叫辛評、郭圖前往青州,袁熙回幽州,高幹回並州再整人馬,自己和袁尚先護送父親回冀州養病。
許褚等人建議曹孟德進攻冀州,曹孟德不容爭辯地說:“我這次北征的目的已達到了,全軍撤退!”
北征軍正要撤退,曹孟德收到荀彧來信,說劉備在汝南糾集劉辟、龔都幾萬人馬,得知丞相出征河北,令劉辟守汝南,劉備親自率軍乘虛攻打許都。
曹孟德平靜地說:“這已在我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有料到大耳朵來得這麼快。”於是留曹洪屯兵於倉亭渡以虛張聲勢,自己率大軍趕往汝南。
在河南西部的穰山,襲擊許都的劉備大軍與北征歸來的曹軍進行一場遭遇戰,曹軍遠來疲困,來不及布陣,被關羽、張飛、趙子龍三員大將殺得退後十多裏下寨。
張遼說:“雲長怎麼還要帶兵來打丞相,真有些不講義氣,自己辱沒了義名。”
曹孟德卻說:“各事其主,兩軍對壘,打鬥拚殺是正常的事情,我們現在要緊的是如何擊退敵人。”
張遼離開營寨,曹孟德還在冥思苦想,他突然想起了一個絕妙的計謀。
第二天,趙雲率軍來寨下挑戰。曹兵不動。
張飛又來挑戰。曹兵不動。
劉備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忽然送來消息:龔都運糧大軍已被曹軍圍困,劉備命張飛去救龔都,又傳來消息,夏侯淵引軍徑取汝南,劉備命趙雲、關羽去救汝南,自己退回寨中堅守。
這天下午,劉備同時得到消息:夏侯淵已攻破汝南,劉辟棄城逃走,張飛被圍。劉備從下午挨到天黑,棄寨而逃。
在路上與趙雲等人會合後逃往荊州。
曹孟德沒有去追擊劉備,再度將軍隊帶回許都。
“這下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來年春天,我們將舉行第三次北征!”
這一年的春正月,曹孟德率侍衛部隊回到了位於豫州的故鄉譙縣。除了訪問鄉裏父老及親友外,曹孟德顯然是為了長期勞累後,需要有個安靜下來思考的時間,以養再度北征的精銳之氣。
這一年,曹孟德四十七歲。
公元一〇二年,即建安七年五月,北方霸主袁紹咯血身亡。在北方雄霸了十多年的擎天柱的突然坍塌,在客觀上都使得北方四州處於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麵,袁氏家族的宏偉基業由此而走向衰亡。
袁紹有三個兒子,長子袁譚、次子袁熙為原配夫人所生。原配夫人早逝,袁紹續弦劉氏,生三子袁尚,長得形貌雄偉,最像袁紹,因此深為袁紹喜愛,長年留在身邊,加之劉氏的慫恿,袁紹更有心立袁尚為子後嗣。隻擔心袁氏陣營中長老大臣和大軍團領袖反對,而未公開挑明。最早看出袁紹意圖的人是沮授。
袁紹的解釋是冠冕堂皇的,他說:“我是想先讓每個孩子各統一州,以試試他們的經營能力如何。”沮授見袁紹不悟,也就不好多言。
官渡兵敗之後,自私透頂的劉氏更加緊勸袁紹立袁尚為後嗣,她似乎已看到了袁紹歸天的日子已經不會太遙遠了。劉氏的窮追不舍,使得袁紹不得不將審配、逢紀、辛評、郭圖召集起來商議。這一下就更亂套了,審配、逢紀一向和袁譚不和,立場傾向於立袁尚。辛評、郭圖兩人早年便為袁譚之輔佐,當然堅決主張長幼有序。
袁紹以袁譚個性剛強好殺,脾氣暴躁,二子袁熙柔弱難勝大任,隻有袁尚有英雄之表,禮賢下士為借口,終於口頭上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郭圖即刻發難,後嗣之事應緩一步再說。
由於當時曹孟德的北征軍已指向倉亭,袁紹隻好暫緩立嗣的行動。倉亭之戰後,袁紹病發驟逝,巨星剛一隕落,袁氏陣營便開始上演一幕爭嗣的鬧劇。審配、逢紀恐袁譚繼位後自己將失去依附,為郭圖、辛評所害,於是和劉氏假借袁紹遺命,立袁尚為嗣子,繼任大將軍之職。
公元一〇三年,對於袁紹死後的北方形勢,曹孟德不是十分清楚。如果大規模北征,顯然不符合知彼知己的用兵原則。
建安七年秋九月,曹孟德渡河攻打黎陽。
曹軍中的文武百官對這次北征的方案很多人感到不解。這次行動規模不大,雖由曹孟德親征,但真正渡河北上的僅僅隻有張遼軍團,由樂進以討寇校尉出任副官,郭嘉、荀攸作隨軍參謀。此外,由一向小心謹慎的李典駐守安民,振威將軍程昱仍守甄城,負責後勤補給工作。
不用說,曹孟德早已有了這次北征的意圖,那就是:了解袁紹死後北方情勢的轉變,以作為全盤殲滅袁氏集團的參考。
由於袁尚不向黎陽增兵,所以張遼的軍團便沒有費多大的精力就強渡黎陽津,很快包圍了黎陽城。袁譚再度向袁尚告急,袁尚為了顯示自己初任大將軍的威風和權力,留下審配守鄴城,親自率兵馬前往黎陽城解圍。
雙方在黎陽城外,進行了數次的小規模作戰。如何解黎陽之圍呢?袁氏兄弟暫時沒有計較前嫌,召集幕僚商議對策。
郭圖說:“我們不妨借用官渡大戰中曹操用過的策略,派人攻擊曹軍的後勤補給,斷曹軍糧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另一方麵進攻河東方麵,另辟戰場,轉移曹軍的注意力。”
袁譚、袁尚合計了一下,決定派並州刺史高幹向河東方向進攻,派遣魏郡太守高蕃去斷曹軍的糧道。
公元一〇四年,曹孟德見黎陽城的袁軍隻守不攻,氣氛比較緩和平靜,意識到了袁軍可能在實施金蟬脫殼之計,就去問了郭嘉、荀攸這種情況預示著什麼內容。
郭嘉說:“兩軍相持的日子較長,則雙方必定有所圖。”
荀攸分析道:“郭圖是官渡大戰中自始至終的參與者,說不定他已將失敗的教訓化成了某種製勝的經驗。”
兩個高參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曹孟德。他想,袁軍八成是打我背後的主意。於是,曹孟德即刻下令活捉一名袁軍來探聽虛實,方可擬訂新的進攻方案。
“這兩天黎陽城裏的軍隊有沒有較大規模外出的?”曹孟德親自審問被活捉回來的袁兵。
那袁兵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情況下說道:“昨天高將軍帶了一支約兩千人的部隊出了黎陽城,至於到了哪兒去,我們這些當兵的就不便過問了。”
張遼還想盤問,曹孟德說:“不用審了!”
曹孟德當即寫了一封密信,叫人快馬送給正在黃河南岸負責運輸糧草的李典和程昱。
李典和程昱接到曹孟德的信後,連忙拆開來,上寫:袁軍可能斷我糧道,如果那樣,勿與硬爭,改采遊擊戰術分別擾亂之,由陸路作糧草之補給。
李典和程昱便下令運糧草的部隊暫且停下來。他們二人親自到河岸觀察敵情。
程昱說:“袁軍顯然是想由水路攔截,陸上穿鎧甲的軍士不多,顯示輕敵懈怠之心,不如先下手渡河攻擊,定可給予致命打擊。”
李典有些猶豫,說:“丞相的意思……”程昱鼓勵李典說:“丞相要求我們保護糧草,隻要達到了這個目的,丞相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李典一向信服程昱,就沒有理會曹孟德的指令。
二人各率一支部隊渡河攻打高蕃在北岸的營寨,高蕃的增援劫糧的部隊尚未立住腳跟,原來的駐守部隊隻認定曹軍的運糧部隊渡河速度必然緩慢,因而防守相當鬆懈。這樣,曹軍水路上的糧草運輸就暢通無阻了。
就在曹孟德收到李典程昱捷報的同時,河東傳來不好的消息。
原來,並州刺史高幹接到袁尚的命令之後,擅長謀略的他首先任命其部將郭援為河東太守,直接前往經略河東的郡縣,擺出一副強製走馬上任的姿態。逼迫絳城的百姓,說服匈奴幫助他,而且還對賈逵進行威脅,囚禁。曹孟德得到這一消息,特別是聽人陳述了賈逵及絳城百姓的氣概,仰天長歎說:“我一時的疏忽使河東的百姓又遭殃了,我愧對河東的父老啊!”不覺已是淚水漣漣。他從極度的悲憤中抬起頭來,黃河岸邊的小土山上那群簞食壺漿的父老的話仿佛又縈回在耳畔。
“堂堂大漢丞相,難道能眼睜睜看著袁氏兄弟淩辱官吏踐踏百姓嗎?不行,剿滅袁氏集團的步子得邁大一些了!”
曹孟德果斷地下令讓鎮守洛陽的司隸校尉鍾繇負責河東的防務。
鍾繇的軍隊很快便找到了南單於的匈奴軍,並在平陽郡將他們團團圍住。但兩天以後,郭援的並州軍團也抵達了平陽。情勢十萬火急,曹孟德一時的衝動之下沒有客觀地估量郭援的能力。
鍾繇派遣新豐郡令張既去遊說關中軍團的馬騰,並陳述利害。馬騰還有些猶豫,謀士傅幹對馬騰說:“自古道,順德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之命誅暴逆,以法治天下,讓百姓不愁衣食,這就是順道,袁氏不顧漢族百姓死活,驅使匈奴人侵犯河東,這就是逆德……”
本來靜坐觀曹袁之爭的馬騰被傅幹的一番話說得怦然心動,於是派兒子馬超率一萬多軍馬,以龐德為先鋒,趕往平陽郡援助鍾繇。
在平陽戰場上,鍾繇的幾個部將主張撤退,因為郭援的聲勢太強大了。但鍾繇已估計到了張既的遊說有極大的成功可能性,就鼓勵部將們說:“我們再打敗仗,丞相在黎陽進攻的士氣將大受損失。過不了半天,馬騰就會來援助我們。如果我們撤退,馬騰就更瞧不起我們從而倒向袁氏集團,那不更麻煩嗎?”鍾繇就命人連夜挖地道,將城中百姓和大量的軍隊往外輸送,一麵派人跟郭援和談以爭取延緩袁軍進攻的時間。郭援答應了鍾繇提出的並不過分的投降條件後,大規模湧入平陽城,卻被鍾繇從地道內撤出的軍隊來了個反包圍,鍾繇指揮軍隊圍而不攻,三天以後,城中的糧食已空。這時,馬超龐德率領的關中軍團已經趕到,不費一兵一卒就攻下了平陽,郭援被亂軍所殺,南匈奴單於呼浩投降。這樣,袁軍在河東的經營便功虧一簣了。
公元一〇五年,當袁曹兩軍陷入僵持狀態的時候,袁紹舊盟友荊州刺史劉表,派遣劉備乘機攻占豫州的葉縣。袁尚兄弟滿以為曹孟德在後院起火的情形下會班師奪葉縣,便打主意伺機反撲。曹孟德卻按兵不動,隻派夏侯惇、於禁和李典引兵攻打劉備,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於禁和李典謹慎而富有智謀,正好可以與夏侯惇的勇而無謀相調和。
劉備見夏侯惇大軍到,立刻燒毀營寨,向西南撤退,夏侯惇命令全軍追擊,李典勸夏侯惇說:“敵兵無故撤退,必有伏兵,西南方的路又狹窄難行,兩旁草木叢生,不可追趕。”
夏侯惇不聽,便命令於禁、李典留守葉縣,自己率領本部軍馬猛追劉備,果然中了火攻之計,夏侯惇全軍大潰敗,幸好於禁和李典率軍救援,才保住了性命。劉備見於、李二人的大軍追殺,難以對抗,全軍撤回、退入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