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單看表麵的話,嘉靖帝最疼愛的太子殿下,和大明日後最為出名的宰相張居正之間的這次初見,還真的是個很好的開端。
老師的很多行為習慣也能夠傳遞給學生,比如載城就學會了徐階好吃醋這點。他現在對張居正算是醋上了,因為朱厚熜經常在他耳邊念叨這個人。
如果僅僅是念叨,那還不算什麼。可是朱厚熜為此人謀劃甚多,載城覺得,就連他自己,他爹都沒有這麼費盡心思地為他算計。
張居正的文章分明是第一,應該做狀元的。朱厚熜為了怕他被榮譽衝昏頭腦,驕傲起來,專門給他安排到二甲第二名這個既不過於顯眼,又絕對不低的位置上去,讓他不會被人追捧而忘記天高地厚,也不會被人遺忘而感到不公。
而很明顯的,張居正之前絕對見過他爹。殿試的時候載城就站在朱厚熜身邊,但是張居正愣是在第二次見麵時還不認識他。這說明了什麼?這自然說明了殿試的時候,張居正的注意力完全都被集中於做皇帝的老爹身上了。載城也覺得自家老爸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仍舊貌美如花,吸引個把人不算什麼,可是張居正看著皇帝的眼神裏卻有絲熟悉和欣喜,明顯不是被美色所惑才關注他爹的。為什麼會熟悉?估計就是因為原先兩個人就認識吧?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還算罷了。可是之後那個張居正卻被內定成了徐階少傅的弟子——已經不僅僅是學徒了,是明明白白的弟子身份。也就是說,日後這個張居正就跟著徐階了,要分走很多徐階的關注。
張居正以後會是徐階的弟子,但是朱厚熜的意思卻是秘而不宣。張居正會去國子監工作,而徐階兼任國子監祭酒。兩個人是名義上的上下屬,但是實質上卻是師生關係。
這自然也是為了少讓張居正出風頭,保全他的做法。載城簡直要妒忌了,為什麼明明是他的父親,卻為了這個人的前途考慮這麼多?
於是他尋到了從翰林院出來的張居正,想仔細看看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朱厚熜也曾經教育過載城,要和張居正好好相處,這是聖旨吩咐了要他認識一下這個人的——不認識的話,怎麼好好相處?
從初次見麵開始,載城就是充滿了敵意的試探,充分發揮他的腹黑,時時刻刻想要整治一下張居正;而張居正也不是傻子,更加上直覺敏銳,小心翼翼地和這個身份高貴的“朋友”周旋相處。兩個人你來我往,也頗有聰明人之間鬥智鬥勇的樂趣,反倒建立起不太一樣的友誼關係,日後君臣相得,估計也有這方麵的緣故。
朱厚熜不知道此間過程,隻覺得自家孩子真是有出息,這麼一個知名的人物都被他收入麾下,看來他的確是有人主之才的,心裏更加得意歡喜。
徐階卻是隱隱約約知道一點,載城如何欺負張居正,又如何被張居正不動聲色的欺負回來。隻是這兩隻徒弟互掐,他作為旁觀者圍觀得很有興致,於是不顧師德地隻顧著看熱鬧。
這一年的科舉,能夠得到一個張居正,就算其他人都是廢物,朱厚熜也覺得值得了。更何況其他人還真不都是擺設,頗有幾個能委以大任的。
王守仁年紀大了,精力不夠,帶不動徒弟了,於是夏言成為了這次教育實習生們的主力。方緒隻用了兩年就讓高拱出師了,這回也挑了個性情沉穩的作為新徒弟。
朝中能用的人越多,朱厚熜自然就越開心,不管是誰來要求,隻要是看著合適,他也就答應了。於是到了最後,沒有人帶的張居正,大家都很清楚他的去處——必定是徐階的了。
這麼一來,原本做的遮掩也就沒什麼意義了,朱厚熜幹脆讓張居正光明正大地拜在徐階名下,做了徐階的弟子。
徐階嘲笑了朱厚熜一通,白白做了那麼多計劃,最終還是讓張居正成了眾人目光聚焦所在。朱厚熜卻覺得,徐階此人真是自誇起來,一點都不知道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