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劈麵相逢(2 / 3)

那會兒魚樂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默默陪小天樂坐著,看他吹出一個個大泡泡,再把大泡泡吹散成眾多的小泡泡。看著泡泡在空中悠悠飄蕩,迸然碎裂。她看見爸媽離開人群,倆人商量了一會兒,然後爸爸拿出手機,同什麼人說了很久,最後滿麵喜色地連連致謝,顯然是有了重要收獲。爸媽隨即興衝衝地走回來,蹲在天樂媽麵前,爸爸柔聲說:“這位大嫂,我和愛人為你們娘兒倆做了一個安排,你看行不行。我有一個朋友,叫馬士奇,正好在附近一座山上隱居。他是個殘疾人,一個人住山裏太苦,我早就勸他找一個保姆,現在我想請你到他那裏去幫忙。至於孩子的病,你不用操心,馬士奇雖然隱居深山,但交往相當廣,也有很強的經濟實力。剛才我們通過話,他答應盡力在國內外聯係,如果這病能治,所有費用都由他負責。你看怎麼樣?”

聽了這番話,天樂媽失神的眼中突然煥發出異樣的光彩。她震驚地看著麵前的兩個恩人,不敢相信母子命運會有如此突然的轉折。她說不出話,哽咽著,隻是連連點頭。然後她走到一旁,低聲把喜訊告訴兒子。這邊,樂水爸笑著對女兒說:

“幫人幫到底,咱們幹脆開車把這娘兒倆送到你馬伯伯那兒。水兒你說行不行?”

“當然行!爸,媽,你們是天下最好的人!”

“是嗎?有女兒這個評價爸媽太高興了!我也覺得咱們應該算是好人。不過,最好的好人是你馬伯伯,他為此花上幾十萬也說不定。”

“那馬伯伯也是天下最好的人,你們仨並列天下第一名!”

他們一家招呼母子倆上車,掉轉車頭向山中開去。魚樂水原是坐在前排的,這會兒非要與後排的媽媽換位置,與那娘兒倆擠在一塊兒。一路上她不住嘴地詢問著有關小天樂的事,問得非常詳細。對她的所有問題天樂媽都一一作答,小天樂一直默不作聲,但他的瞳仁中分明閃著異樣的光彩,那是喜悅的閃光。魚樂水欣慰地想,看來小天樂的自閉不算嚴重,隻要看到前邊的希望,他就會從那個繭殼中掙出來。

夕陽將盡時,爸爸把車停在路邊,用手機同馬先生通了話,問清剩下的路徑,然後對娘兒倆說:

“汽車隻能開到這兒了。你們順著這條小路向那個山尖爬,大概再有十幾裏路就到了,馬先生會讓人在前邊等你們。大嫂,不,應該稱大妹子吧,你們走這段路有沒有問題?”天樂媽連說沒問題。“那好,我們也得趕著天黑前下山,就在這兒道別吧。祝你們好運。”

天樂媽把孩子抱下車,依依不舍地拉著章雋和魚樂水的手。她想說幾句真心的感謝話,但嗓子哽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突然跪到地上,向三個恩人磕起頭來。魚氏夫婦吃了一驚,趕忙上前拉她,章雋小聲說:

“可別這樣……可別這樣……大妹子快起來……你看當著孩子麵……”

那陣兒魚樂水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看看楚天樂,他默默低著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到底忍住沒流出來。天樂媽被拉起來了,她擦擦眼淚,把行李綁在腰間,蹲下身,要小天樂趴到她背上。天樂執拗地甩脫媽媽的手,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天樂媽忙同三人告別,追著孩子去了。兩人在拐入山背之前,回身使勁向這邊招手,隻聽小天樂放聲喊:

“叔叔阿姨再見!樂水姐姐再見!”

這邊三人一直看著那兩個背影在山林中消失。爸爸在狹窄的山路上艱難地掉過車頭,開車下山,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怎麼說話,默默品嚐著從心底汩汩湧出的甘甜。

這之後,他們一家一直同馬先生保持著聯係。可惜的是,馬伯伯雖然四處打聽,但世界上沒有哪裏能治這種絕症。不過馬伯伯說母子兩人在山中住得很安逸,很幸福,後來他還認病殘的楚天樂為義子,這邊也就徹底放心了。其間,馬伯伯還曾打來一個電話,興高采烈地說:“老魚你知道嗎?你給我送來的是一個天才!別看這娃病歪歪的,腦瓜倍兒靈。我上學時一向自認腦瓜靈光,比起他來可差遠了!眼下我正在教他讀高一課程呢。”

那年楚天樂才十一歲,比他大三歲的魚樂水剛初中二年級。

此後魚樂水上高中,上大學,課業繁重,有了自己的朋友圈,與那邊聯係少了。她隻是偶爾從爸媽的閑談中知道,楚天樂一直在跟幹爹學知識。還有,好像馬伯伯和天樂媽戀上了——但在眼下,這兩個殘疾人會攪到什麼國家機密中去呢?她實實在在想不通。

3

第二天淩晨,魚樂水穿上運動裝和登山鞋,帶上望遠鏡和小鏡子,還有幹糧和飲水。飲水她隻帶了一小瓶,因為今天要嚴格控製飲水量。她準備在樹上“蹲點”一整天,想要“方便”會很不方便。旅館老板娘在開門時好心地說:“天還黑著,爬山要小心啊,一個姑娘家,咋不帶個伴兒哩?”魚樂水笑著說:“我這人膽大再加武功超群,大媽你甭操心。”她來到賓館外,在蒼茫晨色中找到那棵大柿子樹,手腳並用地爬上去。爬樹的童子功還在,但已經大不如前了。等她氣喘籲籲地坐在樹杈上時,自得地想,如果這次行動真的挖出一個超級新聞,“淑女爬樹”也是其中一則很有賣點的花絮吧。用望遠鏡向牆裏邊看,各個房間的燈還沒亮,於是她把自己在樹杈上安頓好,從容地吃了早飯。

霞光終於升起來了,各個房間裏也有了動靜。她用望遠鏡仔細搜索各個房間,看能不能找到那兩人的身影。山神保佑,還真的找到了!那兩人住在主樓的二樓,是一個雙人間,此刻正在盥洗間進進出出。雖然從外麵隻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但兩人的殘疾是明顯的特征,所以絕不會認錯。她拿出小鏡子,但陽光離這兒還遠,無法用反光同二人聯係。她隻好捺著性子等著,祈禱陽光轉到這邊時那兩人不要離開屋子。就在這時,手機響了,響得太不是時候!昨天手機似乎出了毛病,一直打不通,偏偏這會兒響了。這裏離院子不遠,而且清晨時分周圍很靜,難保不被裏麵的警衛聽見。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屏幕上顯出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摁下通話鍵,壓低聲音問:

“喂,哪位?我這兒正有急事兒呢。”

手機裏是一個男人平靜的聲音,標準的普通話:“魚樂水小姐,下來吧,我就在樹下。”她大吃一驚,朝樹下一看,果然有一個便衣正在仰著臉打手機。她一時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聽手機裏又說:“快下來吧!你不用躲在樹上偷看啦,賀老請你去呢。”

魚樂水唯有苦笑,知道這次輸慘了。既然對方知道自己的姓名和手機號,那就甭想花言巧語蒙混過關了。她爬下樹,狼狽不堪地麵對著那位帥氣的便衣,心想,如果這會兒有記者拍下自己的尊容發到網上,一定和偷雞賊差不多。便衣心平氣和地說:

“你一個姑娘家,爬樹蠻專業的,我挺佩服。就是反跟蹤水平太差。我從昨晚就跟定你了。”魚樂水更難堪了,想想自己頗不“淑女”地爬樹時一直被對方瞄著,真有被剝光衣服的感覺。“跟我走吧,你可以直接采訪賀老,好寫出你那則‘天大的’新聞。”

“天大的”三個字加了重音,魚樂水機敏地猜到,這分明是指她昨天發的短信。魚樂水一愣,尷尬退去,怒氣頓時充塞胸臆。“你們……竟然侵犯公民的通信自由?”

便衣幹脆地說:“那要看你這個公民犯不犯法。”

怒火中燒的魚樂水豁出去了,氣勢洶洶地說:“我犯啥法了?我犯啥法了?我爬樹掏鳥蛋你管得著嗎?”她突然想起在胸前晃蕩的望遠鏡,掏鳥蛋是用不上這玩意兒的,她不等對方指出這個破綻,自己先把望遠鏡舉起來,“我帶望遠鏡是為了看清是什麼鳥兒,以免傷到國家保護鳥類。你管得著嗎?你是不是要拘留我?給我看拘留證!”

這一排亂炮倒把便衣給轟懵了。但對方也不是等閑之輩,馬上笑著說:“我說要拘留你了嗎?你當麵造謠不臉紅嗎?我隻說賀老請你去,幫你完成心願,采訪這個天大的新聞。”

魚樂水冷笑道:“真要謝謝你的盛情啦,不過你是霸王請客,不去不行,對不?”

“哪裏哪裏。不過,如果魚小姐不去,請不要介意我跟在後邊,你權當沒發現我就行。然後,我一直跟到拘留證送來。”他微笑著,“不過我想用不著的,以魚小姐的脾性,絕不會因為賀老是個大人物就不敢見他。”

魚樂水知道自己該見好就收了,也換上笑容,“你甭激將,我巴不得去呢。再說是你這樣的帥哥請我,哪能拂了你的麵子。喂帥哥,能不能留個姓名電話?噢,電話號碼已經有了,那就留個姓名吧,等回北京我請你喝咖啡。”

“這是不是意味著一次豔遇?我太榮幸啦。不過我的姓名就不用留了。請客也該男生主動啊,我有你的電話,又知道你的芳名,這就夠了。”

便衣很和氣地把她帶到老界嶺迎賓館大門口,交給另一個便衣。第二個便衣沉默寡言,隻簡單說了一個字:“請。”就徑直把她帶到了二樓一個房間。這是一個總統套房,客廳很大,個子矮小的賀老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從沙發背後看去隻能看到他的銀發。對麵的長沙發上坐著——楚天樂和馬伯伯!楚天樂看見她,高興地叫:

“樂水姐姐!”

他想起身迎接,但試了兩次都沒站起來。馬伯伯轉身扶他起來,不快地對賀老說:

“賀老,我理解你的謹慎,但把這姑娘也圈進來,做得有點過了。”他平和地說,“賀老,咱們可別重犯非典的錯誤。”

賀老沒有起身,指著另一張單人沙發說:“魚小姐請坐。”回頭又對馬先生說,“不是我,是小楚把她卷進來的,也是她自己硬跳進來的。再說,這件事和非典有可比性嗎?馬先生,如果你們發現的大塌陷是真的,且不說實在的後果了,單從心理上說,這也是人類從未經曆過的滅頂之災。作為政治家,即使不能挽救這架失事的飛機,至少要盡量穩定乘客的情緒,不致因恐慌造成偏載,使飛機提前墜落。”稍頓,他溫和地責備道,“馬先生,這樣重大的信息,你們該第一時間通知政府,而不是通知天文台。”

馬士奇聽了這番話,赧然說:“賀老,你是對的。但我們想在上報政府前先請天文台做出確認,那樣更穩妥一些,免得我們謊報軍情。”

“我理解你們的用心,但你們的做法很可能提前泄密。”

魚樂水此時聽得目瞪口呆:大塌陷!人類從未經曆過的滅頂之災!這些都是太恐怖的字眼兒。她脫口問:“你們在說什麼?馬伯伯,什麼大塌陷?”

賀老立即側過頭,銳利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親眼看見小楚給你比手勢,你的短信上還說‘天大的’新聞——當然,那時你的通信已經被屏蔽了。”

這當兒魚樂水完全忘了“侵犯公民通信自由”這檔子事,老老實實地說:“我可能猜錯了。我想小楚做這樣的手勢,”她用手虛握成球狀,用力向中心合了幾下,“是說政府正在使勁封鎖某個大秘密。他這樣的手勢,”她用手指指天,“是說封鎖的命令是最高層發出的。至於封鎖的究竟是什麼新聞,我完全沒有概念。”

賀老久久盯著她,看得她有點兒狼狽。他的目光複雜,奇怪的是,其中似乎還含著深深的憐憫。“原來如此啊。”賀老歎道,“是我草木皆兵了,不該把你也卷進來的。”眼前這個姑娘顯然是個陽光女孩,應該在緋紅色的霞光中展翅,而不應因沉重的災難而折翼。“既然已經卷進來,那隻好一塊兒往前走了。姑娘,恐怕你得做好心理準備。要麵對一會兒聽到的消息,你恐怕太年輕了。”

魚樂水不服氣,側過頭看看楚天樂,“他比我還小三歲呢。”

賀老搖搖頭,沒有接這句話,隻是諱莫如深地揮一下手。“進去吧,今天是一個小型的務虛會。與會人員已經到齊了。噢對了,姑娘你是否要把望遠鏡摘下來?”

魚樂水知道他是好意,帶著這玩意兒進會場未免太招搖,便紅著臉照辦了。

會議室在三樓,麵積不大,橢圓桌前坐了十幾個人,大多是氣質清秀的知識分子模樣。後排有十幾個人,氣勢明顯要“軒昂”一些,應該是政界軍界的各路諸侯。正麵牆上掛著一塊屏幕,投影儀打著幾個字:關於《楚一馬發現》的通報。服務人員正在拉窗簾,魚樂水在一瞥中看見了院外那棵大柿子樹,不由得笑了,悄悄對天樂說:

“呶,我就是藏在那棵樹上搞偵查被逮住的。”

天樂也笑了,表情分明是讚賞。前排兩個中年人看見楚馬二人,忙迎過來握手。前頭一位穿著西服,身材不高,圓臉龐,表情沉穩。他說:

“馬先生,楚先生,你們好。我是國家天文台的詹翔。這位是紫金山天文台的徐一凡,咱們神交已久,但見麵還是第一次。我倆也是剛剛知道你們二位身體有些不便,所以——非常敬佩,非常敬佩啊。”他加大了握手的力度,然後回頭向與會人員介紹,“這兩位就是‘楚馬發現’的發現者,楚天樂先生和馬士奇先生。”

眾人都向他倆微笑致意,他們剛剛閱讀了會議組織者發的資料,大略知道了“楚馬發現”是什麼。魚樂水心中又是一震,既然這兩位是天文學家,就意味著“那件事”可能是一場天文災變。天文史上冠以某某“發現”的情況好像不多,從這點看,這肯定是一個極為重大的發現——但結合賀老剛才的話,越是“重大”,越是不祥。

前排中間為楚馬二人留有兩個空位,工作人員此時又加了一張椅子,讓魚樂水坐在楚天樂旁邊。賀老開始講話,非常簡明扼要:

“請與會人員關閉手機,詹翔、徐一凡除外,他倆得保持同世界各天文台的聯係。”與會人員立即都關了手機。“今天在這家山間賓館開會,一是為了保密,二是為了向楚馬二人表示敬意。二位行動不便,所以會場盡量離他們的家近一些,他們就住在附近的玉皇頂。現在開會。”

正在這時,響起一陣手機鈴聲,詹翔迅速掏出手機,向大家做一個抱歉的手勢。賀老停下來等著他。詹翔聽了電話,用英語簡單回複:“知道了,謝謝你在第一時間通知。”

摁斷手機後,他苦笑著對賀老說,“賀老,我說過這事兒瞞不住的。那個現象不難觀測,隻要有人想到把望遠鏡和攝譜儀對準那兒,再來點簡單的計算就行。剛才是澳大利亞悉尼天文台通報,該國一個中學天文小組已經重複了楚馬發現,按照國際慣例,它得改名為楚一馬一格林發現了——格林是那個做出發現的學生。不過,”他回過頭向大家解釋,“好在此前賀老出過一個好主意,我們按照賀老的指示,在向世界所有天文台發出詢問通報的同時,也與對方做了約定:所有知情者都要嚴格保密,直到各家天文台全部做出驗證後同時發布。這是一個策略,把各天文台捆到一塊兒了,否則保不定某家天文台早就公布了這一消息。但當時還另有一條約定:保密時間至多不能超過一個月,”他算了一下,“從今天算就是二十一天後。到那時,我們就不得不——”他苦笑著,“對世人當一隻報禍的烏鴉了。”

賀老平靜地說:“知道了。現在開會。”

工作人員為新來的三人補發了文件。楚馬二人沒有看,魚樂水則埋下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她的心隨之越沉越深。

4

“咱們開會吧。今天是個小型務虛會,是為即將召開的最高層會議做準備。”賀老說,“我先介紹一下與會人員。楚、馬、詹、徐四位剛才已經介紹過了。後排各位是旁聽的,今天隻帶耳朵不帶嘴巴,也不用介紹了。我隻介紹前排人員。”他按照一張名單介紹:天體物理學家李天翔,宇宙學家陳奇,量子物理學家洪力平,氣候學家朱天問,宇航專家張明先,古生物學家王清音,人類學家冀如海,數學家嚴博來,心理學家董月霞,危機處理專家吳正,科幻作家康不名。對最後這位作家,賀老特地多說了幾句,“在國內的類似重要會議上,科幻作家是第一次出席吧。其實不必驚奇,英國科幻作家克拉克一向是美國NASA重要會議的貴賓。”

康不名年過花甲,頭發過早地白了,但精神矍鑠。他的相貌很有特點:耳垂奇大,眉毛比較長,使他看起來宛如長眉羅漢。他對賀老點點頭,笑著說:“科幻作家的職業優勢是可以胡說八道,所以一會兒如果我有建議或意見,請大家不要太當真。當然了,一百句胡說八道中也有那麼一兩句是對的。”

“噢對了,與會的還有一位記者,魚樂水小姐。我們原沒打算邀請新聞界,她是爬樹跳進來的。”賀老說這句話時麵無表情,聽眾不知道這是玩笑還是事實,都沒有笑,隻是好奇地把目光轉向魚樂水。楚天樂笑著悄悄觸觸魚的胳膊,魚樂水笑著回觸了一下。“既然跳進來了,就作為新聞界的唯一代表吧。當然,魚記者也必須遵守剛才說的保密約定,你的報道必須在官方公報後發表。”他看看魚樂水,後者略有點尷尬,連忙點頭允諾。

“今天與會的有不少科學的門外漢,包括我,所以希望各位專家發言時盡量淺顯一點。為了節省時間,我已經擬了幾個問題,請專家們先以此為基礎,給出扼要和可靠的回答。時間有限,今天盡量隻給結論,不詳述中間過程。如果還有上述問題不能涵蓋的內容,在此後還有自由發言。”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詹翔身上。“第一個問題,這個楚馬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確定度有多少?”

詹翔起身,走到投影屏幕前:“我和楚、馬、徐三位已經做過多次交流,所以我是代表四人發言。先介紹一點必要的背景知識。上世紀20年代,偉大的美國天文學家哈勃發現,遙遠天體的光譜都有紅移,紅移量與星體距我們的距離成正比,從而確認整個宇宙空間在均勻膨脹,這個假說已為科學界所公認。這種與空間膨脹有關的光譜紅移,被稱為宇宙學紅移。一般來說,我們隻能在十億光年外的遙遠天體身上才能觀測到這種現象,因為近地天體的宇宙學紅移數值極小,被多普勒紅藍移和引力紅移覆蓋了。後來天文界還確認了宇宙膨脹至今仍在加速,可能是由暗能量所造成的斥力所引起的,因為加速很小,也與此刻的議題無關,我就不說它了。大家隻需記住,我們所處的是一個溫和膨脹的宇宙。”他重複了一遍,“請記住這四個字:溫和膨脹。”

大家點點頭。他接著說:

“在哈勃公式中,紅移量與星體距離的正比關係中有一個比例常數,即哈勃常數,目前公認比較準確的數值是七十五,即兩個距離百萬秒差距,也就是三百二十六萬光年的星體,其相互退行速度為七十五千米每秒。如果換算成空間在一維尺度上的年膨脹率,則大致為千億分之七點六七。由這個膨脹速率倒推,並考慮到相對論效應,可計算出宇宙誕生於一百三十七億年前的一場大爆炸。”他扭頭看看後排的人,“這些知識大家都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