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係列(第5輯) 30(3 / 3)

這一點,從德隆大廈金字塔式的功能結構上可見一斑。

1樓是會客大廳和普通員工辦公室,2、3樓是德隆國際和友聯中心的各個部門,4樓留給一些部門總經理和執行總裁,5樓則是包括萬裏、萬裏兄弟在內的整個執委會,即最高管理層——但請注意,還有一個6樓,那是德隆最隱秘的地方。

這恰好對應了18年來德隆所確立的一個金字塔型的治理模型:

唐氏兄弟和幾個核心自然人股東處於塔尖;下一層是產業和金融兩頭的執委會,其中多為創業元老和股東;再往下一層即為德隆國際和友聯戰略管理中心,集中了一批職業經理人;它們的下麵,又分別對應了各個企業實體和金融機構。

其中,德隆國際和友聯中心,顧名思義是兩個戰略管理平台,他們分別對德隆體係下的各個產業和金融機構的發展進行戰略設計和過程控製。

按照德隆的製度,處於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並購整合高手,一俟收購完成便與產業經營保持距離,中間的防火牆就是德隆國際和友聯中心中的職業經理人團隊。可在現實中,那些處於金字塔底端的企業實體和金融機構,又往往可以順暢地繞過中間的防線,直接與唐氏兄弟溝通。特別是資金管道,完全遊離在作為防火牆的兩個戰略管理平台之外。垂直的人脈管理,則是金字塔頂層直接調動底層資金的有力杠杆。

這說明,在戰略管理體係之外,德隆還有一個以資金和人脈為紐帶的運營體係——那就是由位於德隆大廈6樓的一個神秘部門,其核心是一個“資金五人團隊:唐萬新、唐萬川、楊利(大出納)、張業光(德恒證券董事長)、王宏(金新信托董事長兼總裁)。

我認為,隻有在這個結構中,關於德隆的三個主題詞——產業整合、金融混業、產融結合,才可以找到答案。而對這個結構了解得不完整,就是其他德隆分析文章總給人“隔靴搔癢”之感的原因。

所以,《俘獲者》的前兩章是全書的第一部分,即前傳,它們圍繞這個結構展開,集中闡釋了德隆在產業、金融,及兩者結合上的構想是如何從龍種變跳蚤的。這三個主題詞,不僅是德隆的,更是中國企業下一步做大做強的關鍵命題。

如果僅到這裏,《俘獲者》大概可以提前一年半出版。不過後來,我又在德隆身上開發出了第四個主題詞——市場化重組。在這個全新的命題上,德隆再次扮演了民企先驅的角色——我決定繼續觀察下去。

當視角從德隆本身轉移到了德隆重組,我才找到了《俘獲者》的完整鏈條,不僅是如何俘獲,還有如何被俘獲。

這真是一幅宏偉而慘烈的畫卷:

這批人的突然倒下,帶來了一係列技術和道德上的兩難選擇,他們個人如何量刑定罪,其企業是否同樣需要遭受審判?是因為全社會階段性的體製缺陷而赦免他們,還是把他們作為製度變遷的墊腳石嚴厲懲戒?

當人們還在沉思的時候,新的俘獲者已經開始行動了。

於是,我們看到了如出一轍的畫麵——民企資金鏈崩斷、銀行集體逼債、地方政府強製接手、創業者倉皇出局、苦心整合的產業群被各種利益集團分拆、分配……

民企一旦出現危機,隻能消極等待,直至局麵失控,政府強製出手,中間沒有平滑的過渡機製。

這也構成了《俘獲者》與其他林林總總的德隆書籍最大的不同所在 ——《俘獲者》是記錄,不是分析;記錄的是失敗後狼狽的德隆,不是倒塌前光鮮的德隆;記錄的是一群俘獲者,不是一個。

當然,這一切仍然需要建立在相對準確描述過去的德隆的基礎上。所以,後來《俘獲者》其實有兩條主線,明線是德隆最近600天中的遭遇,即德隆“死”的過程;暗線是德隆過去18年成長的經曆,即德隆“生”的過程。

而兩者的關聯是,他們共同構成了一家中國超大民企從生到死的全脈絡,以及背後的承接邏輯。最後我發現,無論當年的暴富,還是今天的慘敗,其生與死的外部核心原因居然是一樣的——中國章法無度的金融和產業環境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