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人在旅途(1)(1 / 3)

她們都被告知自己的人生將提早謝幕,但是,她們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平靜地趕路。

看見陽光就微笑

文/張麗鈞

初春,我到石家莊參加為期兩周的業務培訓。到了招待所,辦完手續後就跟著服務員進了一個指定的房間。房間裏有兩個床位,其中一張已經放了一個小巧的紅色軟皮箱。我指著那個皮箱問服務員:“這位是哪裏人?”服務員說:“承德人,現在出去做皮膚護理了;她叫郝房,房子的房,多逗!”

天很晚了,郝房才回來。一進門,看見我圍著毛毯看電視的滑稽樣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對不起”,但依然止不住笑。受她的情緒感染,我也大笑起來。笑夠了,我倆就開始抱怨剛剛撤掉暖氣的房間像一個冰窖。我開玩笑說:“這樣的房子,可絕對算不上‘好房’啊!”郝房聽了驚訝地說:“喲,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就這麼相識了。郝房長我3歲,讓我喊她“郝姐姐”。

次日清晨,我起床後打開手機發短信。郝房逗我說:“怎麼,才離開一天就跟老公抒情呀?”我說:“不是的。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大學同學,叫曉雯,就在這座城市工作。她去年查出得了血癌,現在正接受新一輪化療,我每天發短信鼓勵她。”郝房聽了,湊過來說:“我不應該這麼好奇,但是,我很想知道你發的短信的內容。”我便把手機送到她麵前,說:“‘看見陽光就微笑’,一個很普通的句子。”郝房十分讚賞地看著我說:“多好的句子啊!你的同學好有福氣哦!”

上了兩天的課,第三天是休息日,我決定去看望曉雯。郝房說反正她留下來也沒事可做,就陪我一起去好了。

在石家莊第二醫院病房,我看見了越發瘦弱的曉雯。她的頭發都掉光了,卻沒有戴發套,就那麼無遮擋地全裸著。我注意到她同屋有個病友戴著很漂亮的假發,就悄聲問曉雯:“要不要我去給你買一個那樣的假發套?”曉雯笑笑說:“不戴。我等著長出新頭發呢!”曉雯很平靜地說著,一張娃娃臉漾著我極其熟悉的笑意。郝房指著曉雯床頭的一本書說:“你還在看帕斯卡爾的《思想錄》?”曉雯說:“大塊的時間,浪費了多可惜。這個帕斯卡爾說過,人是‘會思想的蘆葦’。隻要我這棵蘆葦不枯,不就得琢磨事嗎?躺在病床上,跟大思想家對對話,省得空虛寂寞。”

離開的時候,我給曉雯留了一些錢,郝房也執意留了一些。我說:“多不好意思,讓你破費。”郝房說:“別這麼講,我還要感謝你讓我認識了一個這麼可愛的人呢!和她坐在一起聊,哪像是我們在安慰她,倒像是她在安慰我們。”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依然每天早晨給曉雯發短信,與先前不同的是,郝房常幫著我想詞兒。比如說有一次,她擬的問候語是“柳芽鵝黃,與君共享”,我聽了連聲叫好。就這樣,冰窖一樣的房間因為有了美好的話題和美好的交流,變成了地道的“好房”。

郝房拉我去做皮膚護理。她說:“知道有這樣一句名言嗎?女人啊,隻要你兜裏還有l元錢,你也要想著給自己去買盒廉價的護膚霜。哈哈。”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培訓就要結束了。郝房要先走一步,她要坐“夕發朝至”的火車回承德。收拾好行李,時間還早,我讓她吃個蘋果再走。找出了水果刀,我開始削蘋果皮。手動著,心卻被分離弄得挺憂傷。我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說:“郝姐姐,分手後我會想你的。”郝房笑起來:“哈哈哈,我真的特別特別愛聽這樣纏綿的話。”我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可她不接,說:“咱分了吧,知道嗎,分蘋果就是分平安;要是梨呢,我肯定就自己吃了。”聽她說出這樣美好的寓意,我便將蘋果一分為二,兩個人對坐在床上,美美地吃起來。

郝房晃蕩著兩條腿,眼睛盯著手裏的蘋果邊嚼邊說:“要分手了,我應該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要坐穩了啊!我,是帶癌生存。”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你得了……癌症?”郝房說:“沒錯。我和曉雯一樣,是一個癌症患者。”我看著她剛剛化好妝的臉,看著她有些調皮的晃蕩著的腿,看著她吃蘋果時津津有味的樣子,半晌語塞……

在短短兩周的時間裏,上帝安排我與兩個非凡的女子近距離接觸。她們都被告知自己的人生將提早謝幕,但是,她們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平靜地趕路:讀一本喜歡的書,裸著頭皮等待著迎接第一根新發萌生;做一次皮膚護理,隻剩1元錢也要美化肌膚給世界添精神。有一句嘲笑人的話說:船要沉了還在洗甲板。想一想吧,那個在沉船時刻還從容地洗甲板的人該有著怎樣的氣質與氣度?麵對這樣的人,世界都應該扭過臉來向他行注目禮啊!

清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擠進來,朝暉親吻著郝房用過的床鋪。我坐在燦燦的陽光裏,打開手機,給已經到達承德的郝房發短信:“看見陽光就微笑。”無論如何不能把最重要的一根弦——意誌——弄斷了.

如果A_弦斷了……

文/朱萍

在巴黎的一場音樂會上,著名音樂家歐爾‘布裏發現小提琴的A弦突然斷了!千百個聚精會神如癡如醉的人們正在傾聽,他別無選擇,隻能用另外三根弦繼續演奏。整場音樂會天衣無縫,甚至超越了平時的演奏水平。終場時,歐爾-布裏高高舉起小提琴,那根斷掉的弦飄蕩著,讓台下觀眾更加掌聲雷動,向這位處變不驚技藝高超的音樂家致以崇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