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行了過來,歐陽無雙媚笑著說:“小呆,我這兩下了還過得去嗎?”
她說話的語氣,就如同剛買了件新衣裳的大姑娘,急著對她的情人獻寶似的。
誰能想得到她才剛殺了人?而且還殺了二個人呢?
也發現到了小呆看著自己的眼光是那麼的古怪。
歐陽無雙有一絲不安的避開了小呆的目光。
“獨眼丐”靠近了二步。
“報上你的名字。”語聲平靜,但是誰也聽得出在這平靜的後麵,又有多少悲傷憤怒隱藏著。
“喲,怎麼啦?戴樂山,你還想吃人啊?!你現在該知道我這個女人有沒有資格說話了吧!--歐陽無雙,聽清楚了沒?”歐陽無雙的無名火又被引燃了。
“很好,歐陽無雙,很好--”
一句話沒說完,誰也不知道“獨眼丐”這“很好”是什麼意思?他已猛然欺身,手中打狗棒招式怪異的攻向了歐陽無雙。
另一位中年乞丐也配合的很妙,手中竹劍也幻起一溜閃光,猝然夾攻,一付恨不得立刻宰殺掉歐陽無雙的樣子。
歐陽無雙杏眼圓睜罵了聲“好奴才”,手中雙劍一封一擋,腳下亦連續踢出。
“快手小呆”一旁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雙方的出手全是奇快,在“叮當”聲裏,歐陽無雙的雙劍磕開了竹劍和打狗棒。
而對方卻擋不住歐陽無雙那連環踢。
於是,中年乞丐就像車輪般打著轉子飛出了場外,一股血箭從他的嘴裏噴出,濺得滿地都是。
而“獨眼丐”畢竟功夫強些,反應自是不慢,可是也讓腳風掃中左腰,半邊身子立刻疼痛難當。
一招得手,歐陽無雙正要揚劍就戮--
“小雙!”
“快手小呆”叫了一聲,眼裏全是疑問。
歐陽無雙收住手,卻是一臉不高興。
“小雙,我覺得這樣已經夠了,你難道非要他們全部屍橫命斷才行嗎?”小呆輕聲的說道。
冷笑一聲,歐陽無雙道:“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快手小呆’竟也有了菩薩心腸了啊?”
小呆很想解釋什麼,卻沒說出口,隻是不解的望著歐陽無雙那張含煞的粉臉。
“快手小呆”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狠,然而他所對付的全是十惡不赦,或是心腸狠毒的敵人,卻從來不會為了這一點小事就殺人。
最主要的是麵前這四個人,全是丐幫中人,當然更難下手,這點歐陽無雙又怎能想得到呢?
走了,“快手小呆”和歐陽無雙連袂走了。
“獨眼丐”跌坐在地,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那麼沉重,又讓他喘不過氣來。
四個人,等了三天。
原隻望能了解一下為什麼“快手小呆”要約會李員外,卻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一付場麵。
一轉眼,四個大活人,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還留了一口氣在,真希望這隻是夢一場,然而這血淋淋的事實就那麼殘酷的擺在眼前。
他又多不願承認這事實啊!
世上因為有許多忠義之士,也就有了許多忠義之事。
“獨眼丐”戴樂山,他是個忠義之士。
他想做的當然也希望是忠義之事。
可是他卻沒想到忠義之事,並不是一件很容易就可做到的事。那怕有時候賠上了許多人命,甚至於自己的。
因為忠義之士是須別人認同;做了忠義之事更須要別人看到。
李員外現在感覺到他自己比一個真正的員外還要快樂。
因為不是世上所有的員外都是快樂的。
雖然他身上仍然是那襲寬大又不合身的衣裳,口袋裏仍然隻有幾塊碎銀。
但是從他的笑臉裏,你會以為他口袋裏就算沒有成塊成塊的小金錠子吧!最起碼也有千把兩的銀票。
一個人有沒有煩惱,一個人快不快樂,不必看他的臉,從他走路的姿態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一個有煩惱,不快樂的人,他走路絕對不會連蹦帶跳,像腳底下有根彈簧一樣。
而且不管他手裏拿著什麼,也絕對不會一麵走一麵甩的。
這是往芙蓉城去的路上。
李員外手裏搖著他那一年四季都不離手的打狗棒。
腳下踩著“醉八仙”的步伐;嗯,他嘴裏居然還哼著“十八摸”哩。
他不喜歡騎馬,也不喜歡坐轎。
因為好像沒有叫化子是騎馬和坐轎的。
雖然他沒正式入幫,但是全丐幫和他自己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是丐幫的名譽“總監察”這種職位在幫中雖是超然,卻是挺有實權的。
雖然他也不是一個叫化子,但是有的時候一個真正的叫化子好像也比他有錢。
因為真正的叫化子可以伸手向人要錢,而李員外這種事情還做不出來。
浪蕩江湖終年,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更沒餓死,這就是許多叫化子想不透是怎麼一回事了。
李員外當然有他的一套。
一個人有一套就不會餓死,也不愁賺不到錢。
他的一套就是能夠做出一百多種不同口味的“香肉大餐”。
有錢的時候,他會請你吃狗肉。
沒錢的時候,他就賣狗肉給你吃。
所以你想想,他有了這一套絕活又怎會餓死?又怎會為了錢發愁?
畢竟這世上的野狗太多,也抓不完,更不需花錢。
畢竟這世上愛吃香肉的人是那麼的多,尤其愛吃李員外親自烹調的人更多。
如果你現在問他,他這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情是什麼?
他一定會告訴你有三點。
一、那就是他滿意自己的手藝,因為連欽差大人都會為了他的“飄香三裏”而微服去參加他的“狗肉宴”。
二、他已尋到了他的第二個春天,因為展鳳展姑娘不但是世上少有美女,並且武功、醫術更是一流。
三、那就是他有一個外人從不知道的好友--“快手小呆”。
問題是他說不定會否認這最後的一點因為沒有一個朋友會莫名其妙的做出這種令人氣憤與下不了台的事來。
想到展鳳,李員外的嘴笑得快裂到耳朵後了。
可是一想到了“快手小呆”,他手中的打狗棒不搖了,走路的姿勢也變了。
到底為了什麼?
他不隻一次的問著自己,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因為除了尚欠“快手小呆”五兩銀子未還外,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
他認為他能把歐陽無雙拱手讓給了小呆,不管他們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已經對得起朋友了,那麼小呆又有什麼地方不放不過自己,而非要下戰書約會自己,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呢?難道是--
隻為了出名嗎?還是他怕有一天自己的名聲會超越了他?
一個人會為了出名,而連朋友也不要了嗎?
小呆不是這種人,可是除了這牽強的理由外,李員外實在的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了。
但是李員外能肯定一點。
那就是小呆在和自己分手時還是“快手小呆”。
那麼問題一定出在了分手以後的這段日子裏。
有什麼事情能令小呆突然的轉變呢?
這段日子裏,他又遭遇到了什麼?
想不出來的問題,李員外很少花腦筋去想。
所以他和“快手小呆”在一起的時候,傷腦筋的事都是交給小呆。
也因此他看起來就比小呆要來得可愛多了,雖然他沒小呆多金,又沒小呆高。
但是他絕對敢和小呆打賭,假如有十個女孩子在一起的話,一定有六個人的眼光是盯著自己瞧的。
這條路很長,正值中午。
秋老虎把行人早趕回蔭涼的地方去了。
李員外一個人走在路上,想完了小呆,他當然就又自然的想起了展鳳。
男人的腦子裏隻有很少的時候是不會想到女人的。
特別是在戀愛中的男人,那怕他的意中人是個母夜叉,他也能想到她時嘿嘿的直笑。
笑什麼?那也隻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李員外現在的笑,無疑是一種傻笑,呆笑,癡笑。
嚴重點說,可能和一個神經病的笑沒什麼兩樣。
四周沒個鳥人,自己對自己笑那不是神經病又是什麼?
不,這條路上還有人。
就在前麵快轉彎外的一棵大樹下,一個人挺拔的站在那兒。
他等著,等著李員外心不在焉的走近。
近了。
猛一抬頭。
李員外的笑凝結住了。
他這種表情實在很難形容;就好像一個人在忘懷大笑的時候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模樣。
逐漸的,李員外臉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他的瞳孔也逐漸的縮小,眼睛卻睜的好大。
嗯,他現在的樣子就像看了鬼一樣。
可不是,李員外真的看了鬼,在這日正當中的時刻裏。
“你好,大員外!”
一句話喚醒了李員外。
每一個人都會笑,也都會哭,這算不了什麼。
可是一個人能從前一刻的笑變成後一刻的哭,那可就是真本事了。
尤其是一個男人,男人的眼淚本就不易看到,何況是李員外的眼淚。
“是……是你?真是你?二少?”李員外哽啞著嗓子說道。
“是我,大員外。”燕二少清晰溫和的笑道。
“真……真是你?”
“當然是我,大員外,日正當中的不會有鬼。”燕二少好一口白牙的笑著說。
飛奔上前,李員外雙手猛搖著對方的肩膀,哭著,叫著,也不怕自己臉上的淚水、鼻涕弄髒了人家的白衫。
燕二少也伸出雙手搭在李員外的肩上,同樣地真情流露,同樣地熱誠感人。
“是你,真是你哇,二少,真的是你哇--”
“沒錯,大員外,是我,真的是我--”
李員外一疊聲語無倫次的問道。
燕二少也是一疊聲的回道。
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一刻更感人呢?
他們之間的情誼,也全在兩個人的臉上完全的表露了出來。
沒有一絲虛偽,更不滲雜一點做作。
能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想起了什麼,李員外猛然的推開了二少。
他的表情又變了,變得一臉委屈,一臉不被人信任而惱火的樣子。
燕二少英俊的臉上露出不解和疑惑,他看著李員外的這付模樣,還真是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