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變顏色?含羞草?!”小呆愈聽愈迷糊,也愈氣道。
“不,不是,那種草開的花就像野菊一樣,不過它有刺,你……你想起來了沒有?”李員外急得真想上吊。
驀然--
小呆的眼睛一亮,他道:“噢,我想起來了,是有一種草專治五髒移位,特別有效,嗯,特別有效……”
展龍醫者,醫者對百草甚有研究,他皺起眉峰苦思,不自覺的離開床邊開始蹀踱。
李員外緩緩坐起,靠在床濫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展龍,那還有一點剛才怕死的樣子。
“菊花怎會有刺?展兄你不用想了,就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小呆行近床邊,雙手攏袖抱胸。
“唉,展某看過天下百草,可真想不出有那種草像二位所說……”展龍停了下來搖頭道。
“那是當然,秦少非--”李員外笑得有如一隻狐狸。
“秦少非?!誰……準是秦少非?”展龍一張俊臉變了顏色。
“你。”李員外定定的看著對方。
“我?!我是展龍呀?你怎麼說出這麼奇怪的話來?”
“一點也不奇怪,人有兩隻手,兩隻腳,當然也可能有兩個名字。”李員外似欲看穿似的瞪著展龍。
失去了鎮定,展龍退至門邊,當他一回頭卻突然發現許佳蓉雙目含煞,不但擋住了出路,雙劍亦出鞘。
“你……你們怎麼知進?!”展龍歎了口氣道。
“昨天,昨天我才和李員外談到‘菊花’,當時我們在說像歐陽無雙這種女人真像一朵刺的菊花,她死了,她死前卻告訴了我們一個秘密,那就是她不是‘菊花’,而真正的‘菊花’叫秦少非。”
小呆雙手抱胸的說,誰都知道當他雙手抱胸的時候,他的掌刀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那……那你又怎麼知道秦少非是我?”
李員外笑著說:“上回你蒙著麵把我趕……趕出了避雨的涼亭,我不是對你說過我一定可以認出你來嗎?”
“我不信,你絕不可能認出我。”
“再完美的偽裝也有破綻……”李員外道。
“我有什麼破綻?”
李員外知道再不說的話,不隻是展龍能急死,就連小呆恐怕也饒不了自己。
“眉毛。”
“什麼眉毛?我的眉毛又怎麼樣?”
“秦少非右邊的眉毛裏有一根特別長,還是白色的眉毛,在剛才你伏身檢視我的舌苔,我發現你也有一根白色的眉毛,而且還是同一個位置。”
展龍不覺伸手摸向自己的右眉。
“如果你想拔掉它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李員外從來就沒笑的這麼得意。
“我……我早就應該殺掉你。”
“你已失掉了最好的機會,如果你剛才出手,我一定已成了死人。”李員外歎了口氣道:“所以我一直暗示小呆,唉,這小子自認聰明,媽的,還害我打了半天啞謎,說他呆他還不承認,真差點尿都給急了出來,可是現在……現在他在我的旁邊,你要殺我,恐怕要先殺了他才行,你能殺得了他嗎?”
“我不能。”這是句實話。
“能不能說說為什麼?”小呆根本不理會李員外的挖苦,他問展龍。事已至今,所有的秘密已不成為秘密。
展龍長歎一聲道:“芸芸眾生,誰能跳出名利?”
“既為名利,我與李員外怎成了你欲害的對象?”小呆問。
“那是歐陽無雙與你們一段糾纏不清的感情,與我無關。”
“燕二少呢?”小呆又問。
“那也與我無關,隻不過我是知道燕荻早有害他之心。”
“你既是他的朋友,豈能不事先揭穿燕荻的陰謀?”
“我為什麼要揭穿?展鳳是我唯一的妹妹,為了他使我兄妹反目,‘展抱山莊’一分為二,這種朋友可有可無。”展龍有些陰鷙的說。
“你以藥物控製了歐陽無雙與燕荻?”小呆又問。
“是的,要想稱霸江湖,我豈能不握有實力?”
“為什麼?你不是握有‘白玉雕龍’?”
“‘白玉雕龍’須二者合一,我不願讓展鳳知道我的所為,最後不得已我才要歐陽無雙以我生命為脅假她之手拿到展鳳身上那半麵,奈何……”
“所以你才派人殺了點蒼‘無為劍客’?”
“那是燕荻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展姑娘和燕二少的事?”
淒然一笑展龍道:“女人心,海底針,夫複何言。”
“你可以不來的,你不來我們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你是秦少非。”小呆茫然的道。
“你早晚一定會想到是我,因為我犯了一個錯誤。”
“什麼錯誤?”
“那就是不該告訴郝少峰你在‘黃土坡’一役後去了‘峨嵋山’。”是的,綺紅住在“峨嵋山”這件事隻有展家的人才知道,既不是展鳳透露了消息,那麼隻有展龍了,隻因為連番變故沒人想到這一層去。
“聽說你不會武,那麼你這一身武……”李員外看到許佳蓉眼中的怒火,不覺插嘴道。
“偷學來的,事實上對武學我自小就沒興趣,倒是輕身術頗有心得,沒人知道當我有了稱霸江湖的雄心後便千方百計的拜師學藝,如果我連一點防身之技也沒有,又怎能控製那些無惡不作的江湖人士?”
“你……你好卑鄙的手段。”許佳蓉杏目圓睜嬌叱道。
“許姑娘,關於令外祖一事我問心無愧,事實上他早已罹患隱疾,固然我每回給他的是解毒之藥,其實裏麵亦含有另一種治其隱疾的藥性,他能多活那麼多的時間你該感謝我才對,至於你那傳家寶就算診金亦為不可。”
許佳蓉氣極,奈何卻真被展龍說得啞口無言,半晌後才道:“就算你說得對,哼,‘菊門’殺人無數,為禍武林,這總是事實,你難脫其罪。”
“我並沒有想為自己脫罪,‘菊門’所殺之人俱有其該死的理由。”
“你……你胡說。”
“我絕沒胡說,花蝴蝶司徒浪,粉麵狼陳季平,甚至鐵君子周連山,武當……等些人所以會死,是歐陽無雙六名瞎子婢女所為,她們是報失節之仇,至於其他諸人各位有目共睹,亦全為武林敗類死不足惜。”展龍侃侃道:“至於世人皆曰‘菊門’殘暴凶狠,那也是後來歐陽無雙與燕荻偏離了我的宗旨。”
小呆苦思良久,廢然歎道:“說實在的,這一切似乎於你有關,又似乎於你無關,對你的評價我真不知該如何下斷語,聽說‘菊門’曾捐款無數賑災濟貧……”
“這我倒不敢居功,那些銀子全是展鳳所出。”
“最後能不能告訴我,燕荻既不知道你的身份,又怎可能放你離開?”小呆再問。
“我隻告訴他身中劇毒,而恰好我是‘神醫武匠’之後,他既然要我為他解毒又怎不放了我?隻是我沒想到‘鬼捕’竟讓他折磨至死,這點我卻始料不及,否則我一定會要他放了‘鬼捕’。”展龍亦有些唏噓。
“他……他媽的,這麼說來我及小呆還有燕二少所受的罪,蒙的冤全與你無關嘍?”李員外簡直無法忍受。
“你說呢?”
“我……我還能說什麼?”李員外懊喪得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展龍走了。
他沒說去哪,可是李員外和小呆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
他們也不得不放他走,雖然他們知道他就是“菊花”。
菊花本是東籬君子,又有誰聽過菊花有刺?
天亮了,漫漫的長夜終於過去。
小呆三人來到院中,喚醒了“展抱山莊”的下人,開始整理那一片狼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