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卷一生不完卷,考置四等,受樸。對友曰:“我隻缺得半篇。”友雲:“還好。若做完,看了定要打殺。”
求簽一士歲考求簽,通陳曰:“考在六等求上上,四等下下。”廟祝曰:“相公差矣,四等止杖責,如何反是下下?”士曰:“非汝所知。六等黜退,極是幹淨。若是四等,看了我的文字,決被打殺。”
夢入泮府取童生,祈夢:“道考可望入泮否?”神問曰:“汝祖父是科下否?”曰:“不是。”又問:“家中富饒否?”曰:“無得。”神笑曰:“既是這等,你做甚麼夢!”
謁孔廟有以銀錢夤緣入泮者,拜謁孔廟,孔子下席答之。士曰:“今日是夫子弟子禮,應坐受。”孔子曰:“豈敢。你是我孔方兄的弟子,斷不受拜。”
狗頭師館師歲暮買舟回家,舟子問曰:“相公貴庚?”答曰:“屬狗的,開年已是五十歲了。”舟人曰:“我也屬狗,為何貴賤不等?”又問:“那一月生的?”答曰:“正月。”舟子大悟曰:“是了,是了,怪不得!我十二月生,是個狗尾,所以搖了這一世。相公正月生,是個狗頭,所以教(叫)了這一世。”
狗坐館一人慣會說謊,對親家雲:“舍間有三寶:一牛每日能行千裏,一雞每更止啼一聲,又一狗善能讀書。”親家駭雲:“有此異事,來日必要登堂求看。”其人歸與妻述之,“一時說了謊,怎生回護?”妻曰:“不妨,我自有處。”次日,親家來訪,內雲:“早上往北京去了。”問:“幾時回?”答曰:“七八日就來的。”又問:“為何能快?”曰:“騎了自家牛去。”問:“宅上還有報更雞?”適值亭中午雞啼,即指曰:“隻此便是,不但夜裏報更,日間生客來也報的。”又問:“讀書狗請借一觀。”答曰:“不瞞親家說,隻為家寒,出外坐館去了。”
講書一先生講書,至“康子饋藥”,徒問:“是煎藥是丸藥?”先生向主人誇獎曰:“非令郎美質不能問,非學生博學不能答。上節‘鄉人儺”,儺的自然是丸藥。下節又是煎藥,不是用爐火,如何就‘廄焚’起來!”
師讚徒館師欲為固館計,每讚學生聰明。東家不信,命當麵對課。師曰:“蟹。”學生對曰:“傘。”師讚之不已。東翁不解,師曰:“我有隱意,蟹乃橫行之物,令郎對‘傘’,有獨立之意,豈不絕妙。”東翁又命對兩字課,師曰:“割稻。”學生對曰:“行房。”師又讚不已。東家大怒,師曰:“此對也有隱意,我出‘割稻’者,乃積穀防饑。他對‘行房’者,乃養兒待老。”
請先生一師慣謀人館,被冥王訪知·著夜叉拿來。師躲在門內不出·鬼卒設計哄騙曰:“你快出來·有一好館請你。”師聞有館,即便趨出,被夜叉擒住。先生曰:“看你這鬼頭鬼腦,原不像個請先生的。”
罵先生一人見穩婆姿色美,欲誘之,乃假妝婦人將產,請來收生,穩婆摸著此物。大驚曰:“我收生多年矣,有頭先生者,名為順生﹔腳先生者,名為倒生﹔手先生者,名為橫生。這個雞巴先生,實是不曾見過。”
沒坐性夫妻夜臥,婦握夫陽具曰:“是人皆有表號,獨此物無一美稱,可贈他一號。”夫曰:“假者名為角先生,則真者當去一角字,竟呼為先生可也。”婦曰:“既是先生,有館在此,請他來坐。”雲雨既畢。次早,妻以雞子酒啖夫。夫笑曰:“我知你謝先生也,且問你先生何如?”妻曰:“先生盡好,隻是嫌他略罷軟,沒坐性些。”
兄弟延師有兄弟兩人,共延一師,分班供給。每交班,必互嫌師瘦,怪供給之不豐。於是兄弟相約,師輪至日,即秤斤兩,以為交班肥瘦之驗。一日,弟將交師於兄,乃令師飽餐而去。既上秤,師偶撒一屁,乃咎之曰:“秤上買賣,豈可輕易撒出!說不得,原替我吃了下去。”
讀破句庸師慣讀破句,又念白字。一日訓徒,教《大學序》,念雲:“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主人知覺,怒而逐之。複被一蔭官延請入幕,官不識律令,每事詢之館師。一日,巡捕拿一盜鍾者至,官問:“何以治之?”師曰:“夫子之道(盜)忠(鍾),恕而已矣。”官遂釋放。又一日,獲一盜席者至,官又問,師曰:“朝聞道夕(席),死可矣。”官即將盜席者立斃杖下。適冥王私行,察訪得實,即命鬼判拿來,痛罵曰:“不通的畜生!你騙人館穀,誤人子弟,其罪不小,摘往輪回去變豬狗。”師再三哀告曰:“做豬狗固不敢辭,但豬要判生南方,狗乞做一母狗。”王問何故,答曰:“南方之(豬),強與北方之。”又問:“母狗為何?”答曰:“《曲禮》雲:‘臨財母苟(狗)得,臨難母苟免。’”
退束修一師學淺,善讀別字。主人惡之,與師約,每讀一別字,除修一分。至歲終,退除將盡,止餘銀三分,封送之。師怒曰:“是何言興,是何言興(與)!”主人曰:“如今再扣二分,存銀一分矣。”東家母在傍曰:“一年辛若,半除也罷。”先生近前作謝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主人曰:“恰好連這一分,幹淨拿進去。”
赤壁賦庸師慣讀別字。一夜,與徒講論前後《赤壁)兩賦,竟念“賦”字為“賊”字。適有偷兒潛伺窗外,師乃朗誦大言曰:“這前麵《赤(作拆字)壁賊》呀。”賊大驚,因思前而既覺,不若往房後穿逾而入。時已夜深,師講完,往後房就寢。既上床,複與徒論及後麵《赤壁賦》,亦如前讀。偷兒在外歎息曰:“我前後行藏,悉被此人識破。人家請了這樣先生,看家狗都不消養得了!”
於戲左讀有蒙訓者,首教《大學》,至“於戲前王不忘”句,竟如字讀之。主曰:“誤矣,宜讀作嗚呼。”師從之。至冬間,讀《論語》注“儺雖古禮而近於戲”,乃讀作鳴呼。主人曰:“又誤矣,此乃於戲也。”師大怒,訴其友曰:“這東家甚難理會,隻‘於戲’兩字,從年頭直與我拗到年尾。”
中酒一師設教,徒問:“大學之道如何講?”師佯醉曰:“汝偏揀醉時來問我。”歸與妻言之,妻曰:“‘大學’是書名,‘之道’是書中之道理。”師頷之。明日,謂其徒曰:“汝輩無知,昨日乘醉便來問我。今日我醒,偏不來問,何也?汝昨日所問何義?”對以“大學之道”。師如妻言釋之。弟子又問:“‘在明明德’如何?”師遽捧額曰:“且住,我還中酒在此。”
教法主人怪師不善教,師曰:“汝欲我與令郎俱死耶?”主人不解,師曰:“我教法已盡矣,隻除非要我鑽在令郎肚裏去,我便悶殺,令郎便脹殺。”
澆其妻妾人家請一館師,書房逼近內室。一日課徒,讀“譬如四時之錯行”句,注曰:“錯,猶迭也。”東家母聽見,嗔其有意戲狎,訴於主人。主人不通書解,怒欲逐之。師曰:“書義如此,汝自不解耳,我何罪焉?”遂遷館於廳樓,以避囉皂。一日,東家妻妾遊於樓下,師欲小便不得,乃從壁間溺之。不意淋在妻妾頭上,複訴於主人。主因思前次孟浪怪他,今番定須考證書中有何出典。乃左右翻釋,忽大悟曰:“原來在此,不然,幾被汝等所誤矣。”問:“有何憑據?”主曰:“施施從外來,驕(澆)其妻妾。”
書生意氣主人問先生曰:“為何講書再不明白?”師曰:“兄是相知的,我胸中若有不講出來,天誅地滅!”又問:“既講不出,也該坐定些?”答雲:“隻為家下不足,故不得不走。”主人雲:“既如此,為甚供給略淡泊,就要見過?”先生毅然變色曰:“若這點意氣沒了,還像個先生哩!”
夢周公一師晝寢,而不容學生磕睡。學生詰之,師謬言曰:“我乃夢周公也。”明晝,其徒亦效之,師以戒方擊醒曰:“汝何得如此?”徒曰:“亦往見周公耳。”師曰:“周公何語?”答曰:“周公說,昨日並不曾見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