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朝一教官辭朝見象,低徊留之不忍去。人問其故,答曰:“我想祭丁的豬羊,有這般肥大便好。”

上任歲貢選教職,初上任,其妻進衙,不覺放聲大哭。夫驚問之,妻曰:“我巴得你到今日,隻道出了學門,誰知反進了學門。”

爭髒祭丁過,兩廣文爭一豬大髒,各執其髒之一頭。一廣文稍強,盡掣得其髒,爭者止兩手擼得髒中油一捧而已。因曰:“予雖不得大葬(髒),君無尤(油)焉。”

廝打教官子與縣丞子廝打,教官子屢負,歸而哭訴其母。母曰:“彼家終日吃肉,故恁般強健會打。你家終日吃腐,力氣衰微,如何敵得他過?”教官曰:“這般我兒不要忙,等祭過了丁,再與他報複便了。”

鑽刺鼠與黃蜂拜為兄弟,邀一秀才做盟證,秀才不得已往,列為第三人。一友問曰:“兄何居乎鼠輩之下?”答曰:“他兩個一會鑽,一會刺,我隻得讓他罷了。”

證孔子兩道學先生議論不合,各自詫真道學而互詆為假,久之不決。乃請正於孔子,孔子下階,鞠躬致敬而言曰:“吾道甚大,何必相同。二位老先生皆真正道學,丘素所欽仰,豈有偽哉。”兩人各大喜而退。弟子曰:“夫子何諛之甚也!”孔子曰:“此輩人哄得他動身就勾了,惹他怎麼?”

放肆道學先生嫁女出門,至半夜,尚在廳前徘徊踱索。仆雲:“相公,夜深請睡罷。”先生頓足怒雲:“你不曉得,小畜生此時正在那裏放肆了!”

贄禮廣文到任,門人以錢五十為贄者,題刺曰:“謹具贄儀五十文,門人某百頓首拜。”師書其帖而返之,曰:“減去五十拜,補足一百文何如?”門人答曰:“情願一百五十拜,免了這五十文又何如?”

不養子一士夫子孫繁衍,而同儕有無子者,乃驕語之曰:“爾沒力量,兒子也養不出一個。像我這等子孫多,何等熱鬧。”同儕答曰:“其子爾力也,其孫非爾力也。”

借糧孔子在陳絕糧,命顏子往回回國借之,以其名與國號相同,冀有情熟。比往通訖,大怒曰:“汝孔子要攘夷狄,怪俺回回,平日又罵俺回之為人也擇(賊)乎!”糧斷不與。顏子怏怏而歸。子貢請往,自稱平昔極奉承,常曰:“賜也何敢望回回。”群回大喜,以白糧一擔,先令攜去,許以陸續運付。子貢歸,述之夫子,孔子攢眉曰:“糧便騙了一擔,隻是文理不通。”

廩糧糧長收糧在倉廩內,耗鼠甚多,潛伺之,見黃鼠群食其中。開倉掩捕,黃鼠有護身屁,連放數個。裏長大怒曰:“這樣放屁畜生,也被他吃了糧去。”

脫科其年鄉試,一縣脫科。諸生請堪輿來看風水,以泥塑聖像卵小,不相稱故耳。遂喚妝佛匠改造。聖人大喝曰:“這班不通文理的畜生,你們自不讀書,幹我卵甚事!”

黌門三秀才往妓家設東敘飲,內一秀才曰:“兄治何經?”曰:“通《詩經》。”複問其次,曰:“通《書經》。”因戲問妓曰:“汝通何經?”曰:“妾通月經。”眾皆大笑。妓曰:“列位相公休笑我,你們做秀才,都從這紅門中出來的。”

野味甲乙二士應試,甲曰:“我夢一木衝天,何如?”乙曰:“一木衝天,乃‘未’字也,恐非佳兆。”因言己“夢一雉貼天而飛,此必文門之象,穩中無疑矣。”甲搖首曰:“咦,野(也)味(未)。”

僧士詰辯秀才詰問和尚曰:“你們經典內‘南無’二字,隻應念本音,為何念作那摩?”僧亦回問雲:“相公,《四書》上‘於戲’二字,為何亦讀作嗚呼?如今相公若讀於戲,小僧就念南無。相公若是嗚呼,小僧自然要那摩。”

楊相公一人問曰:“相公尊姓?”曰:“姓楊。”其人曰:“既是羊,為甚無角?”士怒曰:“呆狗入出的!”那人錯會其意,曰:“嗄!”

頭場玉帝生日,群仙畢賀。東方朔後至,見壽星傍惶門外,問之,曰:“有告示貼出,不放我進。”又問:“何故貼出?”答曰:“怪我頭長(場)”

後場賓主二人同睡,客索夜壺。主人說:“在床下,未曾倒得。”隻好棚過頭一場,後場斷斷再來不得了。

識氣一瞎子雙目不明,善能聞香識氣。有秀才拿一《西廂》本與他聞,曰:“《西廂記》。”問:“何以知之?”答曰:“有些脂粉氣。”又拿《三國誌》與他聞,曰:“《三國誌》。”又問:“何以知之。”答曰:“有些刀兵氣。”秀才以為奇異,卻將自做的文字與他聞,瞎子曰:“此是你的佳作。”問:“你怎知?”答曰:“有些屁氣。”

蛀帽有盛大、盛二者,所戴氈帽,合放一處。一被蟲蛀,兄弟二人互相推競,各認其不蛀者奪之。適一士經過,以其讀書人明理,請彼決之。士執蛀帽反複細看,乃睨盛大曰:“此汝帽也!”問:“何以見得?”士曰:“豈不聞《大學》注解雲:‘宣(先)著(蛀),盛大之貌(帽)’。”

無一物窮人往各寺院,竊取神物靈心,止有土地廟未取。及去挖開,見空空如也。乃駭歎曰:“看他巾便帶了一頂,原來腹中毫無一物!”

帶巾人一和尚撒尿,玩弄自己陽物。偶有帶巾人走來,戲曰:“你師徒兩個,在此講甚麼?”和尚曰:“看他頭有幾多大,要折頂方巾與他帶帶。”

窮秀才有初死見冥王者,王謂其生前受用太過,判來生去做一秀才,與以五子。鬼吏稟曰:“此人罪重,不應如此善遣。”王笑曰:“正惟罪重,我要處他一個窮秀才,把他許多兒子,活活累殺他罷了。”

頌屁一士死見冥王,自稱飽學,博古通今。王偶撒一屁,士即進詞雲:“伏惟大王高聳金臀,洪宣寶屁,依稀乎絲竹之聲,仿佛乎麝蘭之氣。臣立下風,不勝馨香之味。”王喜,命賜宴,準與陽壽一紀,至期自來報到,不消鬼卒勾引。士過十二年,複詣陰司,謂門上曰:“煩到大王處通稟,說十年前做放屁文章的秀才又來了。”

出學門儒學碑亭新完,一士攜妓往視,見碑下負重,戲謂妓曰:“汝父在此,為何不拜?”妓即下拜雲:“我你爺,看你這等蹭蹬,何時得出學門!”

抄祭文東家喪妻母,往祭,托館師撰文。乃按古本誤抄祭妻父者與之,為識者看出,主人怪而責之。館師曰:“此文是古本刊定的,如何得錯?隻怕倒是他家錯死了人,這便不關我事。”

行房一秀士新娶,夜分就寢,問於新婦曰:“吾欲雲雨,不知娘子尊意允否?”新人曰:“官人從心所欲。”士曰:“既蒙俯允,請娘子展股開肱,學生無禮又無禮矣。”及舉事,新婦曰:“痛哉,痛哉!”秀才曰:“徐徐而進之,渾身通泰矣。”

做不出租戶連年欠租,每推田瘦做不出米來。士怒曰:“明年待我自種,看是如何?”租戶曰:“憑相公拚著命去種,到底是做不出的。”

湊不起一士子赴試,艱於構思。諸生隨牌俱出。接考者候久,甲仆問乙仆曰:“不知作文一篇,約有多少字?”乙曰:“想來不過五六百。”甲曰:“五六百字,難道胸中便沒有了,此時還不出來?”乙曰:“五六百字雖有在肚裏,隻是一時湊不起來耳。”

四等親家兩秀才同時四等,於受責時曾識一麵。後聯姻,會親日相見。男親家曰:“尊容曾在何處會過來?”女親家曰:“便是有些麵善,一時想不起。”各沉吟間,忽然同悟,男親家點頭曰:“嗄。”女親家亦點頭曰:“嗄。”

七等割屪一士考末等,自覺慚愧,且慮其妻之姍己也。乃架一說誑妻曰:“從前宗師止於六等,今番遇著這個瘟官,好不利害,又增出一等,你道可惡不可惡?”妻曰:“七等如何?”對曰:“六等不過去前程,考七等者,竟要閹割。”妻大驚曰:“這等,你考在何處?”夫曰:“還虧我爭氣,考在六等,幸而免割。”

腹內全無一秀才將試,日夜懮鬱不已。妻乃慰之曰:“看你作文,如此之難,好似奴生產一般。”夫曰:“還是你每生子容易。”妻曰:“怎見得?”夫曰:“你是有在肚裏的,我是沒在肚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