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立——!”龔顯虎挽回麵子似的向席地而坐地教導隊戰士厲吼一聲,然後一雙箭鏃似的目光猛地射在那個大高個戰士臉上,“入列!”
“是!”那個大個子戰士不知是因為剛才的對刺過於疲勞還是被龔顯虎悻悻的目光“射”疼了,肩膀晃了兩晃,才跑回隊列。
龔顯虎親自整理好隊伍,然後帶到一間寬大的教室。
這間教室除了建築質量、室內擺設和采光較之北京毛家灣林彪官邸的那個小型會議室略遜一籌外,其“紅化”程度卻甚之又甚。在由牆根到屋頂的所有牆壁上,除了司空見慣地毛澤東和林彪的畫像及語錄外,還開創性地布置了一個“認真向林立果副部長學習,做林副統帥的好戰士”的專欄。專欄的中間有一行用隸體書寫的口號:“緊跟林副部長奮勇前進!”在被這句醒目的口號分割開的兩廂,左麵張貼著學習林立果“講用報告”的心得體會,右麵垂掛著決心書,有的題目為“永遠忠於林副部長”,有的題目為“對林副部長的指示字字照辦句句照辦”,有的題目為“林副部長指方向,大風大浪無阻擋”,有的題目則為“林副部長您就下命令吧”!在這個專欄的左下角的一塊黑板上,抄寫著一首教導隊的隊歌,歌名為《在林副部長率領下前進》。
林立果來到這間教室,雖然在提出向他學習的那個專欄停留的時間最短,但是龔顯虎分明看得真切,他那緊抿的嘴唇飛溢出掩飾不住的喜悅的波紋。
龔顯虎待林立果在講台上坐定後,以激昂的語調說:
“今天,林副部長在日理萬機的百忙之中,從首都北京千裏迢迢地來到我們教導隊,馬上要給大家親自授槍。這說明什麼咧?這說明林副部長對我們教導隊最最關心,最最愛護,讓我們懷著最最真摯的感情,歡迎林副部長給我們授槍。”
雷鳴般的掌聲,震得玻璃窗瑟瑟發抖。
教導隊的戰士們一個個在莊嚴的氛圍中從林立果手中接過烏黑鋥亮的新式衝鋒槍,雙手緊握,斜挎胸前,挺胸收腹,聳眉闊目,那傲然神態宛如置身於神聖的殿堂。
林立果覺得自己是這座“殿堂”的當然主宰,眼前金光熠熠,祥雲繚繞。他忘情地揮舞著拳頭,慷慨激昂地帶蠱惑性地發布著號令:“剛才你們每人都領到了一支衝鋒槍,這種衝鋒槍目前在我國是最新式的,也可以說現在是絕無僅有。加上你們原來配備的手槍、半自動步槍,就成了‘三大件’,在全軍也是絕無僅有。今後還要陸續配備更新式的武器。這就是你們的光榮,你們的驕傲,也是你們肩負的偉大使命所必須。”他一邊說著一邊兩眼瞟著緊閉的門窗,似乎懷疑是不是有人在竊聽,“現在階級鬥爭還是天天講、月月講,無產階級司令部與資產階級司令部在進行著殊死的較量。你們的戰鬥任務是十分艱巨的,又是十分偉大和神聖的。這就要求你們必須無條件地絕對聽從無產階級司令部的號令。隻要一聲令下,指到那裏就打到哪裏,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堅決執行,不允許有絲毫的動搖和懷疑,這就是一個革命戰士對無產階級司令部的無限擁護、無限熱愛、無限信賴和無限忠誠,也就是最大的‘忠’。大家能不能做到呀?!”
“能——!”海嘯似的回答,衝擊得屋頂痛苦地吱嘎響。
“怎麼樣,小夥子們都嗷嗷叫。”授槍儀式結束後,龔顯虎將林立果領進自己的辦公室,表功似的對林立果說。
“給!”林立果從衣袋裏掏出一隻煙盒和一個打火機,放在龔顯虎麵前的寫字台上。
龔顯虎見林立果交給他的煙盒和打火機除了樣式多少有些新穎外,與吸煙人常用的並沒多大區別。難道我連個煙盒和打火機都買不起?我口袋裏就有全套的,而且還是嶄新的進口貨。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送給我這些小玩藝幹球啥嘛!龔顯虎忍著不悅,拿起來剛要打開,林立果卻馬上做了個製止的手式。
“不要動!”
“怎麼,還怕我弄壞?”
“你來看。”林立果拿起煙盒,揭開一層錫紙,拆掉隻有2-3厘米的“香煙頭”,盒的上部便露出一個小小的槍管,其側麵有壓簧式擊發器,可無聲地發射有毒槍彈。
“呀,原來是一隻煙盒式手槍!”龔顯虎愕眙地瞪大了眼睛。
“你再看這個,”林立果笑而不答地又拿起打火機。撳動打火機的按鈕,頂蓋打開後並非是噴出火苗,而是跳出一截小槍管,如果再“扣動”象扳機的小按鈕,就能射出子彈。
“這麼個小玩藝兒也能致人於死命?”龔顯虎又驚懼又狐疑地問。
林立果陰冷一笑:“子彈雖小,卻帶著劇毒藥物,打上立刻就完蛋!”
“這些都給我?”
“沒錯。”
“給我這個幹什麼?”
“一來可以防身,二來必要時可以對付他們。”
“您是指教導隊的戰士?”
“對。”
“難道您還懷疑他們?”
“防人之心不可無。懂嗎,嗯!”
“我是說,他們都是我一個一個挑選出來的,政治上絕對不會出問題。您看剛才授槍時他們對您……”
“砰!”林立果用拳頭大為光火地一擂桌子,兩眼冒著寒氣逼人的凶光,“現在就是親爹娘老子也要提防!這就叫他媽的無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