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爭(1 / 3)

銀鈴的肌膚如似剝去表皮的荔枝,晶瑩剔透,幼滑豐腴。

枝葉間隙投射下來的斑點陽光映照著她這張嬌麗容顏,使得她原本充滿憂鬱的麵孔美不勝收,無詞可繪。

小白從沒用這種平靜祥和的心境如此細致地去觀察一個人的姿色,麵對銀鈴這時的恬靜秀雅,他有些神亂。

銀鈴久時間高昂,覺得脖酸眼澀,回頭一個激靈,揉著眼:“哎呀——”一聲。

小白忙問道:“怎的了?”

銀鈴淡漠如水:“沒事。”轉身要進寨門——

“銀鈴!”他叫道:“你不想見到我了嗎?”

銀鈴再次一栗,回眸一笑:“你多慮了,正如你說的,我會試著把你當成哥哥一樣去對待,以後還要你罩著我呢。”

小白明顯聽出了話外之音,由衷地:“銀鈴,我是說過在我心目中再也沒有第二個小鶯,但是我還想補充一句,在我以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第二個公主這樣的人讓我去掛念,你信嗎?”

銀鈴分外驚訝,望著他澀聲道:“你不用拿香哥哥的遭遇來同情可憐我,否則我們連普通朋友也沒得做。”

小白真摯地:“我不能對你說是出於同情憐憫,故而虛情假意來哄騙。實際上經過三年來你我朝夕相處之後,我也弄明白很多以前不願意去想的事。我和小鶯僅僅隻有三個月的短暫時光,對她是很難忘,不過,你改變了我很多習慣。雖然你已痊愈,我還時刻以為你會半夜噩夢驚醒,還在想你衣服有沒有換洗,吃飯了沒?尤其是趙大哥這次負傷,你的所作所為,我真的很後悔那夜傷你太重——你和小鶯一樣,我虧欠你們的,終身難以彌補——”

這話觸動銀鈴內心深處的苦痛,她熱淚盈眶,泣道:“這麼說,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對嗎?那你為何要否然呢?我真希望我永遠也不要好,你也不會一下子疏遠我了——”話落又自嘲地:“算了,我是自抬身價了。你不會喜歡我的,喜歡和愛是兩碼事——我要回去照顧香哥哥了——”

“銀鈴,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挖苦我、刺我的自尊心?”他哀婉地:“我究竟要怎樣說你才會明白?如果你始終認為我不過是在同情你,那我隻有這樣離開。”

“你別走!”她抓住他手:“不要走——”又針紮般鬆開,支吾:“我是說——我哥他還沒醒過來,要走你也得跟他親自道別——”

小白一笑:“好,我會等他的。你去照顧他吧。”

銀鈴極不想就此中斷與他的交談,但怯於跟他這種方式坦白自己的心聲,隻能裝作無謂之態,低頭去了。

小白目送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銀鈴忽然轉過身,對他含羞而笑。

小白微楞,不知所措——

她往前兩步,忸怩地:“你、你可不可以像往常一樣,每天晚上說故事給我聽?”

小白回過神,點了點頭。

她笑嗬嗬跑了。

小白鬆了口氣,回望她初始所看的那朵彩雲,卻看見了小紅站在牆角處不知多時了,他一愣。

小紅一臉哀色,看著他。

小白對她點頭一禮,也轉回寨子裏去了。

小紅酸淚湧流。

銀鈴滿心歡喜地去看望趙華香,進門就見阿德正伺候榻前,她輕步過去:“阿德姐姐?”

阿德倉忙收淚,回頭站起:“公主,你來啦,幹嘛不好好休息?”

“你哭了?”銀鈴奇道:“莫非你也愛我哥?”

阿德反問:“你會不會讓我愛他?”

銀鈴忙道:“我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善人,喜歡他的女孩當然也是出類拔萃,無可非議的了。看得出來,你對他勝過美人魚姐姐和如眉姐姐。想必我哥哥也很愛你的了,對不對?隻是他如今成了這個樣子,生死未卜——阿德姐姐,他昏睡了五天五夜,怎麼還不見醒來?他啥時候能醒啊?是不是——醒不來了?”

阿德歎息:“我已盡了全力了,用了世間最珍貴的藥材配合針灸,他能保住這條命已是萬幸中的萬幸了,至於能不能醒來,恐怕——”

猶如五雷轟頂,銀鈴眼前飛旋著,跌坐椅內,哭道:“不要,我不要他一輩子這樣——他還很年輕,不滿二十歲,五叔五嬸就丟下他這一個獨苗了,將來還要他開枝散葉,傳續香火,倘若他永遠沉睡不醒,這比要他命更殘忍!阿德姐姐,你是神醫,你要救救他啊,無論如何也要救他醒過來——”言畢,跪在阿德麵前。

阿德忙攙住:“公主,公主你別這樣。我比你還著急啊!等我爹回來,他就有救了,啊?安心等幾日,別太絕望了。”

銀鈴鳳眸竇亮:“你爹他有辦法麼?”

阿德點頭:“我爹當年在疆場是戰將兼管郎中,在醫治各類傷殘軍士時積累了幾十年豐富經驗,相信他定有回天之力的!”

“那他何時歸來?”銀鈴激動不已。

“這個,快則三五天,遲點五六天。”阿德拉她坐下。

銀鈴破涕為笑:“那我哥就有救了,謝謝你,阿德姐姐。”

阿德嗔怪:“傻丫頭,你還跟我這麼客氣。”

銀鈴看著趙華香,倚在阿德懷裏:“姐姐,我哥哥一生命苦,愛他的人很多,但真正懂他的,隻有你了,我希望你要好好愛他。”

阿德聽得柔腸百轉,哽咽道:“我會的。”

這是一處異常陰暗的地方,潮濕晦冷,腥臭撲鼻。

趙華香睜開眼一怔。

趙真夫婦正圍守身邊,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他掙坐起來,詫異地:“爹,娘,你們怎麼在這裏?——這是哪兒啊?”

趙王妃忙扶住他:“香兒別亂動,你受傷了。”

他軟弱無力地依靠她胸前,觸到後腦劇痛攻心,一摸盡血,疼叫:“好痛啊!我的頭怎麼了?咦,這裏好像是水底啊?”

他發覺自己渾身濕透,魚蝦在身邊的水草間穿梭。

趙王妃泣道:“兒子,你的頭被石頭砸破了,傷得很重——”

趙真狠狠扇了他一個嘴巴:“畜生!!”

趙華香臉上登時五道指痕,捂住臉驚訝地:“爹,你為何打我?”

“臭小子!我早勸你遠離女人,你把我的話一直當做耳邊風!!小小年紀風流成性!!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付出了小命連累你娘也搭上了性命,你還不思悔改?!!”趙真暴喝,眼中**。

趙華香驀地淚花四溢,懊惱地:“爹,我也不想這樣——”

趙王妃對趙真道:“好了,別怨他了。這可能是他的劫數,但是兒子做的沒錯,他對自己所愛的女人重情重義,好過反欠別人的感情債啊!”

趙真又愛又恨,又疼又憐地瞅著滿麵淚水的趙華香,恨恨地:“我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事,老天要這樣懲罰我的家人?!趙恒陽間害你不成,陰曹地府也不罷休!——我看我這輩子注定斷子絕孫了。”

趙華香驚駭萬分:“爹,你說什麼?是不是趙恒兩個王八蛋還不肯放過你們?”

趙王妃一口接過去:“你別嚇唬香兒!世間無公道,難道黃泉也黑暗嗎?涼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