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意(1 / 2)

台上的人兒各有各擔憂,台下的賓客卻是將莫子言同元柔耳語看得清清楚楚。

安南見氣氛有些壓抑,笑道,“在下想吹的是《漁樵問答》,不知座下誰能彈琴,蕭琴合奏,豈不快哉?”

安南雖如此說,卻看著冷煙,冷煙會意,低頭飲酒不答理。

有幾個賓客便讓元柔獻藝,元柔不悅,她最不喜這種場合,如今又要自己彈曲,倒像個賣藝的,佯裝懊惱,緩緩道,“若非小女子我如今病著,定是要彈這曲的。”

安南聳聳肩,正想作罷,元柔又忽地道,“冷公子手指碩長,氣質瀟灑,看樣子也是會彈琴的。”

冷煙聞言,她知曉像元柔這樣大家閨秀是不會輕易獻藝,且元柔也知她是女孩子,卻不會將心比心,反倒把這事推向自己,微怒,卻仍是保持風度,淡淡一笑,“元姑娘都如此說,在下不會也得會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抬上一把七弦琴放於她的幾案上。

莫子言冷道,“可是真會?莫讓人笑話了去。”

冷煙也是冷哼一聲,“好歹在下也是莫莊主的座上賓,要不是有點技藝,怎對得起您的厚愛。”語氣之嗆,令座下賓客有些詫異。

語畢,對上安南的眼神,滿眼笑意,還有肯定!心稍安些,冷煙凝神。

音調時高時低,悠悠而清靜,嫋嫋琴音,伴隨著蕭聲,已是令人癡迷。

冷煙又淺淺低呤歌詞,她選的是《揚掄太古遺音》

靠丹崖,整頓絲鉤。人山濯足溪流。駕一葉扁舟,往來江湖裏行樂,笑傲也王侯。但見白雲坡下,又見綠水灘頭。相呼相喚,論心商榷也不相尤。寵辱無關,做個雲外之叟。

長江浩蕩,舉棹趁西風,箬笠簑衣,每向水深際侶漁蝦,湖南湖北是生涯。隻見白蘋紅蓼,滿目秋容也交加。放情物外兮堪誇,櫓聲搖軋那咿啞,出沒煙霞。

飲泉息石在山中,此江山不換與三公。隻見矗崎嶇猶有路通,野客並那山翁,竹徑更有鬆風。遁世逍遙,茫然不知南北與那西東。山無曆,寒到便知冬。山寺遠,回不聞鍾聲。仰觀那懸崖峭壁,峻阪高峰,飛泉瀑布,隨意縱橫。逃名天地外也,有甚麼那愁容。大嘯一聲,山穀皆鳴。無掛礙,別紅塵,卻疑身在五雲中。

得魚時將來細剖,需此鬥酒,乘月泛滄浪,盡醉而休。高歌那一曲,信口胡謅。無腔笛,雅韻悠悠。撇卻許多閑愁,又何憂。

看他步入雲窩,過些羊腸鳥道,聞些猿啼鶴唳,恍似王質也爛柯。雪深泥滑兮,怎奈如何。險危坡,要斟酌,不如輕輕束擔免蹉跎。

三江五湖,任我遨遊。有時下絲綸,獨鉤寒江,方涉江浦也,卻又行到那巴丘。淺水汀洲,懶見那鷸蚌相持,向午也就歸舟。誠恐風波突起處,灘瀨漲惡,要休時,急忙怎得休。

山林居士,原不愛去趨勢朝。煙霞老叟,清操絕欲轉高。披粗衣,食淡飯也,草舍團瓢。閑談今古,何羨重茵鼎食,懸佩紫授,並那戴著金貂,月白風清,受用不了。

漁翁樵子也,俱是嚴陵、呂望輩,振起乎那高標。樂山樂水樂陶陶,看漁樵樂意多饒。幕天席地風騷,戴月推敲。

如此飄逸的琴音與蕭音完美結合,伴之以冷煙那清靈的歌聲,似是讓人忘記名利,忘記那些紅塵往事。

台下賓客沉浸在如斯美境之餘,又詫異於這歌聲本就是女聲,也就是說,眼前的俊俏公子,分明就是個女子,細看起來,也應不過是十五六的年紀,雖詫異,可見莫子言看冷煙的眼神,無不是欣賞和驚豔,也就想這東道主都沒發話,他們作客的也不好多問。

元柔也不曾想冷煙會有如此表現,心中反倒懊惱自己不應該將機會給她,一邊又矛盾著,縱使是自己彈琴,無論好壞,莫子言定會是頭個表示讚賞的,想來又無趣得很。

安南此時拍掌笑道,“今兒個在下倒是成了綠葉。”雖是自嘲,卻是心悅成服的。

莫子言此時更是疑惑,這冷煙,懂醫,辨毒,又擅長琴技,之前從未聽過此女名號,看她也不像千金小姐,竟是不知從哪來的丫頭。眉頭反倒緊鎖起來。

冷煙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這一時沒忍住,完全是露了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