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論語·季氏》裏說:“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不見顏色而言謂之瞽。”這句話有兩層意思:
一是不該說話的時候說了,叫做急躁。
二是應該說話的時候卻不說,叫做隱瞞。
三是不看對方的臉色變化,貿然信口開河,叫做閉著眼睛瞎說。
這三種毛病都是沒有把握說話的時機,沒有注意說話的策略和技巧。因為說話是雙方的交流,不是一個人的單方麵行為,它要受到諸如說話對象、設定時間、周邊環境等種種限製,所以說話要把握時機。如果該說的時候不說,時境轉瞬即逝,便失去了成功的機會。同樣地,如不顧說話對象的心態,不注意周邊的環境氣氛,不到說話的火候卻急於搶著說,很可能引起對方的誤解,甚至反感。如果信口開河,亂說一通,後果就更加嚴重。
戰國時,楚王的寵臣安陵君能說善道,很受楚王器重。但他並不遇事張口就說,而是很講究說話的時機。他有一位朋友名叫江乙,對他說:
“您沒有一寸土地,又沒有至親骨肉,然而身居高位,享受優厚的俸祿,國人見了您,無不整衣跪拜,無不接受您的號令,為您效勞,這是為什麼呢?”
安陵君說:“這是大王太抬舉我了。不然哪能這樣!”
江乙便不無憂慮地指出:“用錢財相交的人,錢財一旦用盡,交情也就斷了;靠美色相交的人,色衰則情移。因此,狐媚的女子不等臥席磨破,就遭遺棄;得寵的臣子不等車子坐壞,已被驅逐。如今您掌握楚國大權,卻沒有辦法和大王深交,我暗自替您著急,覺得您的處境太危險了。”
安陵君一聽,恍然大悟,畢恭畢敬地拜問江乙:“既然這樣,請先生指點迷津。”
江乙說:“希望您一定要找個機會對大王說:‘願隨大王一起死,以身為大王殉葬。’如果您這樣說了,必能長久地保住權位。”
安陵君說:“謹依先生之言。”
但是,過了很長時間,安陵君依然沒有對楚王提起這話。
江乙又去見安陵君,說:“我對您說的那些話,您為何至今不對楚王說?既然您不用我的計謀,我就再不管了。”
安陵君急忙回答:“我怎敢忘卻先生的教誨,隻是一時還沒有合適的機會。”
又過一段時間,機會終於來了。此時楚王到雲夢打獵,一箭射死了一頭狂怒奔來的野牛。百官和護衛歡聲雷動,齊聲稱讚。楚王也高興得仰天大笑,說:“痛快啊!今天的遊獵,寡人何等快活!待寡人萬歲千秋之後,你們誰能和我共有今天的快樂呢?”
此時,安陵君抓住機會,淚流滿麵地走上前來,說:“臣進宮就與大王同共一席,出宮與大王同乘一車,如果大王萬歲千秋之後,我願隨大王奔赴黃泉,變做蘆草為大王阻擋螻蟻,那便是臣最大的榮幸。”
楚王聞言,大受感動,隨即正式設壇封他為安陵君,對他更加寵信了。
這件事說明,把握說話時機非常重要,這個過程需要充分的耐心,也需要積極進行準備,等待條件成熟,但絕不是坐視不動。《淮南子·道應》雲:“事者應變而動,變生於時,故知時者無常行。”安陵君的過人之處,便在於他有充分的耐心,等待楚王歡欣而又傷感的那個時刻。此時,動情表白,感人肺腑,愉悅君心,終於受封,保住了長久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