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迅道:“不錯是這樣。”
龍玉波道:“十二金雕南奔北走,東搶西掠,十多年下來,實在收集了不少金銀珠寶,他們將這些珠寶堆積在盟中一個秘密的地方,而且在外麵設下了重重機關,這也就是所謂金雕盟寶藏。”
他歇了一歇,接下去道:“消息傳出去,不少人都在打那個寶藏的主意,卻沒有人敢采取行動,因為十二金雕聯手,能夠抗拒的人,非獨萬中無一,千萬中亦無一。”
楊迅道:“真的有這麼厲害?”
龍玉波冷冷道:“你可似不相信。”
楊迅閉上嘴巴。
龍玉波接道:“十二金雕本來是結拜兄弟,感情據講向來都不錯,隻可惜,親生兄弟尚且也會翻臉,結拜兄弟更不用說了。”
他緩步踱了出去,繼續道:“終於在三年之前十二金雕分成兩夥,在盟內火並起來,這一次火並結果,金雕盟傷亡慘重,為首的十二金雕亦隻有六雕活下去,其中的兩雕而且身負重傷,他們幾年下來實在開罪了不少江湖朋友,消息如果傳出去,仇人必然乘機走來報複,是以上下都嚴守秘密,問題卻是在失散的那一夥並未被斬盡殺絕,有五六個人僥幸逃了出來,消息也就傳開了。”
說話間,他已經到了那邊牆壁麵前,說話仍繼續:“當時我與好幾個結拜兄弟正在附近……”
楊迅忍不住插口問道:“你也有結拜兄弟?”
龍玉波道:“難道我不能有。”
楊迅連忙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轉口問道:“你一共有多少個結拜兄弟?”
龍玉波道:“六個。”
楊迅道:“連你在內你們兄弟一共是七個了。”
龍玉波道:“六加一當然就是七。”
楊迅道:“阮劍平、朱俠是否都是你的結拜兄弟?”
龍玉波道:“都是。”
楊迅又問道:“你們兄弟是否也是金雕盟的仇人?”
龍玉波立即搖頭,道:“不是。”
楊迅還待說什麼,龍玉波的說話已經接上來,道:“我們兄弟雖然也知道所有金雕盟寶藏,當時卻沒有打那個寶藏的念頭,直至聽了那個消息,才大生覬覦之心。”
他轉身過來,又說道:“我們找到了其中一個逃出金雕盟的人,問清楚的確是事實,就迫他帶我們到金雕盟去。”
他的語聲逐漸激動起來。“他的引導之下,我們輕易就偷入金雕盟的重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一舉殲滅了殘餘六雕,再毀去重重機關,闖進金雕盟寶藏。”
楊迅道:“金雕盟寶藏於是就落在你們的手中?”
龍玉波微微頷首,道:“我們七兄弟卻也剩三人。”
楊迅道:“朱俠、阮劍平與你?”
龍玉波頷首,道:“在毀去機關之時,朱俠一個不小心,亦被亂箭射去了半條人命。”
楊迅道:“你們的損失也不算輕的了,不過到底得到了金雕盟的寶藏,總算是有些安慰。”
龍玉波一聲冷笑,道:“所以我們雖然失去了四個兄弟,也並不怎樣痛心,高高興興的將那些寶藏白銀,一箱箱搬到外麵,誰知道樂極生悲,正當與阮劍平將最後的一箱珠寶搬出寶藏,兩個蒙麵人就鬼魅一樣出現,一句話也不說,我與阮劍平方踏出,他們就動手,雙劍齊施,幾劍就迫得我們將箱子放下,退回去,我們取出了兵刃方喝一聲什麼人,還未準備廝殺,寶藏庫本來已給我們弄壞了暗門竟然又發生了作用,突然關上,將我們關在寶藏庫內。”
楊迅道:“你們就這樣給關起來?”
龍玉波道:“這寶藏太過突然,而且我們正因為對方的武功如此的高強大感震驚,一心在想著對方到底是何方神兵,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自己已然被迫入了寶藏庫之內。”
楊迅替他補充道:“何況你們又一心認為那扇門已經被弄壞。”
龍玉波道:“正是。”
楊迅道:“你們結果被關在寶藏庫之內多久?”
龍玉波道:“整整一天。”
楊迅道:“怎樣能夠出來?”
龍玉波道:“我們化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將暗門弄開。”
他又是一聲冷笑,道:“到我們下次出來,所有的金銀珠寶都已失去,一件都不剩。”
楊迅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厲害!”
龍玉波道:“的確厲害。”
楊迅道:“你方才並沒有再提及朱俠,他是否也被困在寶藏庫之內?”
龍玉波道:“不是。”
楊迅道:“在什麼地方?”
龍玉波道:“傷臥在寶藏庫的出口之外。”
楊迅道:“那麼他是看見那兩個蒙麵人在寶藏庫暗門關閉之後的舉動的了?”
龍玉波道:“他眼巴巴的望著那兩個蒙麵人將所有的珠寶分別裝在一大群駱駝的背上離開。”
楊迅道:“沒有去阻止。”
龍玉波道:“還能夠保住性命,他已經萬幸。”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不過他那條命雖然留下來,亦保不了多久,我與阮劍平出到寶藏庫門外之際,他已在昏迷狀態之中。”
楊迅道:“是不是傷得太重?”
龍玉波道:“這是一個原因,最主要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他脾氣暴躁,胸襟又狹窄,眼看已到手的金雕盟寶藏這樣的被人取去,不氣病才怪,回到家不久,也就病死了,其實亦可以說是活活給氣死。”
楊迅道:“崔北海留給你們三人平分的莫非就是金雕盟的寶藏?”
龍玉波道:“錯不了。”
他目光一掃,道:“否則我們與崔北海既非親又非故,為什麼他竟會將那麼多的金銀珠寶遺留給我們?”
一頓他又道:“一個人明知將死,難免有悔過之意,他大概覺得實在太對不起我們兄弟,所以有這個舉動。”
楊迅再問道:“你又憑什麼肯定當日截劫你們的兩個蒙麵人,就是常護花、崔北海?”
龍玉波道:“能夠一出手將我與阮劍平擊退的用劍高手,以我所知普天下最多十三人,這十三人之中,相互有連係的最多隻得四組八個人,我化了整整三年,多方麵觀察,再將收集得來的資料整理一番,就發覺隻有常護花、崔北海一組最值得懷疑。”
他冷笑一聲,接下去:“何況我本身也是一個用劍的高手,對方的劍路如何,當時已是心中有數,那三年之中,我亦已經見過兩人的出手。”
楊迅道:“是不是一樣。”
龍玉波點頭,道:“我本來還有懷疑,可是到現在終於完全證實,此前我的懷疑並非隻是懷疑,完全是事實。”
楊迅道:“看來你實在費了不少心思氣力。”
龍玉波一聲歎息。
楊迅接道:“這筆帳我卻也無法替你們算清楚。”
他比了一個手勢,又道:“金雕盟藏寶無疑就是賊贓,你們兄弟,毀了金雕盟,將那些金銀珠寶據為己有,已經是黑吃黑!”
龍玉波沒有否認。
楊迅繼續道:“常護花、崔北海再來一個黑吃黑,單就是這幾重關係已夠你頭痛了。”
“不過--”
楊迅一頓才接下去:“在當時的情形來說,那些金銀珠寶可以說是無主之物,因為到底未離開金雕盟,所以並不能說是常護花、崔北海搶劫你們。”
龍玉波揮手道:“是也好,不是也好,現在都無關輕重,我們現在要解決的隻是一個問題。”
楊迅道:“哪一個問題?”
龍玉波道:“在未說那一個問題之前,我們首先得明白那些金銀珠寶根本不能夠當做賊贓看待。”
楊迅道:“哦?”
龍玉波道:“金銀珠寶之上並沒有任何的記認,任何人都不能夠證明那些金銀珠寶是賊贓,因為金雕盟的首腦都已死亡,我的兄弟亦沒有一個存在,除了我。”
楊迅道:“你當然不會指證那些金銀珠寶是賊贓。”
龍玉波道:“絕對不會,至於常護花,片麵之詞又何以為憑--是以現在來說,那些金銀珠寶隻能夠當做崔北海的遺產來處理。”
高天祿那邊應聲道:“不錯。”
龍玉波道:“這也就是說,那些金銀珠寶現在完全是屬於我所有,是我的財產!”
他的語聲陡高,道:“在現在來說,也隻有我才能夠承受崔北海的遺產。”沒有人否認這個事實。
龍玉波接道:“現在那些金銀珠寶卻不知所蹤,在官府,在我兩方麵當然都要追究。”
龍玉波目光一掃,道:“問題是誰偷了那些金銀珠寶?”
楊迅無言,其他的人也沒有作聲。
龍玉波緩緩接道:“這也就是我們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
他說著目光又再一掃,道:“根據我方才說的三個理由,盜寶賊不是別人,顯然就是他--常護花!”
他再次戟指常護花。
常護花沒有理會,他仍然站立在原來的地方,仰首望著鉤懸在頂壁之下,嵌著八盞長明燈的那個環形銅架之上。
沒有人知道他在望什麼,但顯然已經望上了相當時候。
看他的樣子,他分明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個環形銅架之上,對於其他事情仿佛完全沒有在意,所以才對龍玉波的說話、舉動完全沒有反應。
是不是他又有所發現?
楊迅並沒有留意常護花的神態怪異,看見他沒有反應,立時接上說話,道:“你方才的三個理由無疑都非常好,不過你也得注意一件事情。”
龍玉波道:“請說。”
楊迅道:“憑他的身手,不錯可以瞞過我那些手下的耳目偷進來,可是那麼多的金銀珠寶他一個人如何能夠完全搬走,尤其是那些奇珍異寶,如果堆疊在一起,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會弄壞,幾乎要一件一件地搬運,來來回回最少要好幾十次,他那來時間,何況那些金銀珠寶並不是搬出這石室就可以,還要搬到書齋外,還要藏起來,這又要多少時間?你不妨仔細想一想。”
龍玉波的眼中露出了詫異之色,似乎在奇怪眼前這個人怎會又變得精明起來。
楊迅哼一聲又道:“我那些手下不是睜眼瞎子,也不是隻懂得睡覺。”
龍玉波冷冷一笑,道:“這件事一個人來做當然是困難,多幾個人的話卻就十分容易了!”
楊迅道:“你是說他還有同黨?”
龍玉波道:“誰敢說他沒有。”
楊迅道;“在哪裏?”
龍玉波道:“你何不去問他?”
楊迅竟然就真的又問常護花道:“你是不是還有同黨一起來,他們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常護花沒有回答,仍然聚精會神的望著上麵那個環形銅架。
一旁高天祿看見奇怪,忍不住問道:“常兄在看什麼?”他特別提高嗓子。
常護花應聲垂下頭來,竟然道:“那些金銀珠寶的來源你們都清楚了?”
對於龍玉波、楊迅他們方才的說話他莫非真的完全沒有在意?
高天祿點頭,道:“清楚與否都無關重要,我們目前要解決的隻是那些金銀珠寶如何被竊,下手的又是什麼人?”
常護花道:“下手的是什麼人目前實在難以確實,不過如何被竊,現在卻已有眉目。”
高天祿正想問什麼眉目,龍玉波那邊已然插口道;“何隻眉目,你根本就清楚得很。”
常護花隻當沒有聽到,目注高天祿,道:“留在書齋之內看守四個官差,以我看,都是老實人,他們說這幾天並沒有失職,書齋內平安無事,應該是可以相信得過。”
高天祿詫聲道:“這個石室就隻有一個出入口,那些金銀珠寶的失竊,難道是妖魔鬼怪作崇。”
常護花道:“哪有這麼多的妖魔鬼怪?”
高天祿道:“然則那些金銀珠寶如何離開這個石室?”
常護花道:“這個石室並不是隻有一個出入口。”
高天祿一怔,道:“你是說還有第二個出入口?”
常護花點頭,道“希望我的推測沒有錯。”
高天祿追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些什麼?”
常護花抬眼望著鉤懸在頂壁之下,那個上麵嵌著八盞明燈的銅架,道:“就是這個銅架。”
高天祿的目光不由落在銅架之上。
他仔細打量了一會,道:“這個銅架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常護花道:“銅架之上是否積塵?”
高天祿道:“不錯。”
常護花說道:“你仔細看清楚那些積塵”
高天祿再仔細打量,終於發覺銅架上的積塵,不少已經脫落。
銅架上的積塵本來就不多,脫落與否如果不小心,實在不容易察覺。
無論是什麼地方,隻要暴露在空氣之中,不經常打掃清潔的話,多少難免都會有積塵,所以銅架上積塵,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是銅架高懸,探手不到,上麵的積塵竟會如此脫落?
高天祿摸摸下巴,道:“銅架上的積塵似乎被什麼擦掉。”
楊迅一旁道:“也許是隻老鼠在上麵走過。”
常護花淡淡一笑,道:“如果是老鼠,那隻老鼠一定有人那麼大,而且還懂得倒行。”
楊迅哼的一聲,正想回他幾句說話,常護花已經縱身拔起來。
一拔丈二三,常護花雙手暴展,抓住了那個環形銅架,身形旋即就往下一沉。
他並沒有連人帶銅架因此就跌下。
那個銅架非獨承受得住他的整個身子的重量,而且在他那一沉之下,一動都不動。
好像這樣堅固的銅架實在罕見。
常護花一沉沒有作用,整個身子連隨向上拔。
這一拔之力並不在那一沉之下。銅架仍然是沒有反應。
楊迅一旁看見奇怪,信口問道:“你在幹什麼?耍猴戲。”
常護花沒有回答,左右手一錯,試試能否轉過那個銅架。他雖然人在半空,但雙手一轉,雙腳亦同進交劃,借力使力,一樣強勁非常。
“格”一聲輕響,即時從旁邊的一幅幔幕後麵傳來。
那個一動也不動的銅環竟然被他這一轉轉動。
常護花整個身子亦隨著那個銅環的轉動半空中由左往右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