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四二年七月至一九四三年一月,駐印軍在藍迦埋頭苦練了整整的六個月。他們訓練的科目,有爬山,上樹,武裝渡河,戰鬥射擊。等等,更特別注重森林戰術的運用。官長們盡心的教導,士兵們用心的學習,他們絲毫沒有虛度了這寶貴的時光。
滇緬路已經封鎖了一年,中國急需要打出一條國際的交通路線來,以取得盟國物質援助和加強抗戰力量,統帥部決定現行反攻緬甸,修築一條由一度直達昆明的中印公路,以達得當時的迫切需要。
一九四三年的春天,駐印軍的補充訓練,大致完成,反攻緬甸,打通中印公路時機緊迫,不容延緩,孫立人將軍負起前敵司令官的任務,統帥新三十八師為反攻先鋒。部隊經過一個多月的車船運輸,從比哈省得藍迦又重新回到薩密省極北的列多,擔任消滅盤踞在野人山胡康河穀的敵人,以掩護修築中印公路的重要任務。從列多到胡康河穀,中間橫著一座縱橫四百多裏的野人山,高度平均在海拔八千尺以上。這一帶除掉一九四二年有十幾萬印緬難民和一部分國軍從緬甸撤退入印,誤走進這個山中以外,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個山中究竟是什麼情景?由列多南行五十裏,便到了曆史上有名的鬼門關,人們隻能從山腳下仰首翹望山嶺上那一片陰森森黑壓壓的密林,沒有那一個敢大膽的越過鬼門關,爬到對麵的山頭上去看看,無怪乎當我們部隊剛從藍迦回到列多,就有一位英國少校說:“你們的部隊想從野人山打出去,還要掩護中國和美國的工兵修築一條中印公路來嗎?我看不要說這條公路沒有法子修得成,恐怕連你們部隊也沒法子爬過這座野人山啊!”我們第一次跟隨著部隊,依仗著機關槍迫擊炮,以及火焰噴射器的威力,大膽的走過鬼門關,鑽進這塊林莽的時候,事實給我們證實了這是一個鬼地方。日光被層層迭迭的密林遮蔽得一絲透不進來,感覺到的隻是天昏地暗,虎嘯猿啼!四圍活動的生物是在曼長的雜草裏爬行著悉悉作聲的大莽,和從腳裸上爬上來從樹葉上落下來的吸血螞蟥,地下泥深沒膝,沒有路,隻有累累白骨可作我們的指路牌,這些白骨,便是一九四二年印緬難民撤退時饑病而死的遺骸!此情此景,使人感覺到本身的渺小和生命的飄忽!真是“前麵沒有路,人類不相通”令人毛發倒豎,望而卻步的絕域啊!我能住,寇亦能往。證明這句古話,卻有它的真理。盤踞在胡康河穀的敵軍第十八師團,早已在我軍進攻之先,就派出許多小部隊,扼守著這中間的幾個重要山頭,並襲擊防守在印度邊境卡拉卡,塔家鋪一帶的英軍,當新三十八師一一四團開到列多的時候,英軍正被日軍擊敗,節節後退,一一四團的健兒走馬解圍,一連奪回了幾個山頭,敵人知道碰到了勁敵,連夜增援糾集了一千多人,分成兩股反撲,打了一個多月,敵軍連病帶傷死了一半,才不敢再做攻擊的企圖,隻好改成小股竄擾,我軍也因為山高路險,聯絡和救護都不容易解決,補給雖有飛機空投,但是森林裏雲多霧重,空中活動,常受限製,糧彈因而時時趕到缺乏;後來雨季到了,蚊子又帶來了痢疾的病害;一一四團的官兵疲勞過甚,又調一一二團來接替野人山的防務,因此更遲緩我軍的行動。從三月到十月,新三十八師的健兒,在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中,過了八個多月的黑暗和泥沼中德生活抵抗螞蟻螞蟥和敵人的襲擊,排除一切困難,連砍帶殺,打出了一條路基,趕走盤踞山中的敵人,掩護後麵的步兵和開山機來進行築路的艱巨工作。
誠然,一般人認為幾乎是不可能通過的野人山,我們終於在一九四三年的初冬季節通過了。十月二十九日,新三十八師占領胡康河穀的前進基地——新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