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向元軍大陣時六百鐵騎已經聚集在一起,趙昰被護在中間,裹夾在騎兵中衝鋒。
騎兵成圓錐陣型,直刺元軍千餘騎。戰馬撩動著鐵蹄,翻滾土地,一路卷起煙塵。
元軍列成五排戰陣,前兩排是重騎兵,兵器多以狼牙棒、長毛和戰斧為主,後麵則是三排輕騎兵。
無論前後,皆帶強弓。
趙昰在馬上不時借助馬匹顛簸躍起,觀看敵陣,目光所及的元軍並非完全由色目人組成,甚至大多數皆是漢人模樣。
元軍中,千戶長亦是一位漢人,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用蒙古語對身前的達魯花赤說道:“達魯花赤,那金色旗幟代表領隊的是宋皇一族的人,若能擒下,必是大功一件。”
達魯花赤,是成吉思汗親設的一個官職,非蒙古的萬戶府、千戶所的掌令者皆是達魯花赤,而非萬戶長、千戶長。
這千戶長是漢人,達魯花赤自然是一位純粹的色目人,不過蒙古治軍及嚴,達魯花赤有領兵的最高權限,卻很少幹涉真正的戰陣布局。
“皇族?是宋人中黃金家族的人?”這位達魯花赤眼睛曾亮的問道。
雖然元朝已經建國許久,忽必烈也已稱帝多年,可蒙古人還是喜歡稱他為可汗,稱他的家族為黃金家族。
那漢人點點頭,再次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目光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身前的大漢。
這蒙古人雖然排兵布陣不行,但卻不愧是馬背上的蒙古族出身。三騎換乘,連日奔波,自己累得渾身酸痛,嘴唇迸裂,可這達魯花赤卻跟沒事人一般。
“留下他……”達魯花赤目光火熱的盯著那戰旗,可目光望向來襲騎兵後麵的重步兵卻有些猶豫了“能留下他麼?”
“能。”身後漢人堅定的說道“末將願以頭顱擔保,必能拿下敵將主帥。”
“我要你頭顱做什麼?快想法殺了那帶頭的。”達魯花赤怒喝道。
那漢人心中暗罵一聲‘粗鄙的家夥’,轉身吩咐重騎兵準備迎戰,輕騎兵先衝一波。
其實他心中卻沒有拿下趙昰的把握,隻是參戰以來自己這千戶所無有戰績,這次若不是自己拚了關係,連這先鋒都搶不來,若再沒有表現,怕此生也就止步於此了。
有了這般想法,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托大,即便戰局不利,自己最多舍了重騎兵遁走,反正自己精銳都是組成輕騎兵的色目人,重騎兵多是漢人充當,兵員最是不缺。
蒙古軍一動,趙昰躍起的次數更勤,奮力的望著對麵,見蒙古軍後方騎兵啟動,零散著撲了過來。
他是第一次上戰場,更是第一次見蒙古兵,哪分得出輕騎重騎,隻覺得敵軍滿山遍野來襲。
‘蒙古兵善射,散開騎兵必成靶子,若我收縮隊伍,如同螞蟻過河一般用外層人防護內層人或有奇效。’
這想法一升便不可抑製,隻猶豫了一下變大喊道:“向我靠攏,聚集,聚集。”
他聲音小,喊起來隻有身邊人聽得到,不過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眾人便一起幫著喊起來。
“人貼人,馬貼馬。”趙昰稚嫩的童聲險些被馬蹄聲徹底壓下,隻喊了兩句,嗓子已經沙啞。
“人鐵人,馬貼馬。”騎兵們再次大喊,整個隊伍越來越緊密,有的兩腳已經相碰,有的戰馬已經不好提速,因為周圍都是戰馬。
六百騎士聚集成平日裏三百騎士的樣子,迎著元軍衝鋒而去。
江指揮使雙眼一亮,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把騎兵聚集的這般緊湊,一時判斷不出好壞,可心中卻想著:該出手了。
“重步兵前行,為騎兵壓陣,全殲敵軍。”老將軍中氣十足,嗓門遠非趙昰可比。
兩千大軍開始緩緩前行,有精銳部隊在前,隊伍緩緩有拉開之勢,老將軍急令人壓陣,前軍緩緩減速,保持整體不亂繼續前行。
這就是軍中廝殺出來的經驗,兩軍對壘,軍陣不亂就不會輸,軍陣亂了妄談贏。
重步兵前行時,騎兵已經到了可以互射的距離,趙昰早早下了護盾的命令。
騎兵盾牌都是掛在胳膊上的小盾,防禦能力並不強,可架不住陣型密集,除了前麵被射下幾人,傷亡不大。
宋騎雖然沒有蒙古人那般善於騎射,卻也多能射一下,自然有人反擊。
騎兵對衝,能射出一兩箭便已不錯,能射三四箭已經是箭術高超之輩,因為要提前換武器,不然倉促間交手就死,戰場上沒人拿性命開玩笑。
互射了兩撥箭矢,兩軍撞在一起,元軍輕騎卻如水流一般從以趙昰為核心的錐子陣兩邊劃過,少有近戰,多數都是騎射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