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們衝過去吧。”
武正將左右肩膀上掛著三支長箭，箭矢嵌在他的盔甲上，紮在他的肉裏，不深，但每一個動作都疼痛起來。
趙昰借著戰馬的跳躍望著前麵的戰場，那裏是蜂擁而來的蒙元輕騎，呼嘯聲與箭矢的破空聲交織在一起，駭人心弦。
“前麵是哪裏？”趙昰高聲問道。
“被堵上的護城河。”武正將高升高聲應道。
趙昰點點頭，腦中浮現熟記的揚州地圖。
一地三城，是人們對揚州的稱呼。
一地，指的是揚州一地，三城，指的是最北邊的寶祐城，中間的夾城，南邊的揚州城。
寶祐城的存在，是為了保護揚州城建立的高地，而為了把揚州城與寶地城連起來，才有了夾城的存在，從形狀上看，夾城就像一段城牆一般連著揚州城與寶祐城。
去年10月開始，伯顏派阿術進攻揚州，入冬時節，李挺芝被圍困的無法出城，那時候伯顏還在向南用兵，正是阿術攔截最嚴謹的時候。
為了防止一心勤王的李庭芝乘船南渡，阿術不惜人力，在冬天強征漢民，填上了進入揚州城南北兩道護城河。
處於高地的夾城與寶祐城，因為地勢太高，沒有河流能夠進入，這才導致趙昰隻能把船隊停在南邊，最貼近阿術堵上的護城河地段。
也就是說，再向前衝一段，距離龍舟，就不遠了。
趙昰再次從馬背上躍起，向前望了一眼，那如山似海的蒙元輕騎，實在太厚重，趙昰根本看不到頭。
“撤吧，衝不過去的。”趙昰肯定的說道“回去，可能生，前衝，肯定死。”
武正將也曉得這個道理，不在爭辯，再次打馬向前，引領騎兵轉向。
三百親衛騎兵，勇猛衝鋒，數百米的距離，已經留下五十多具屍體。
這可都是身披重甲，渾身似鐵的精銳騎兵，若是去掉重甲，估計百米都跑不出去，可即使如此，還是傷亡慘重。
兜轉會龍祥軍側翼，再次進入隊伍中，江鈺衝前線跑過來，怒斥武正將。
趙昰拉住江鈺，卻見他一臉的鮮血，身上衣甲多出破碎，有明顯的刀劍痕跡。
主將都衝到一線鼓舞士氣，可見大軍危及到何等地步。
此時，前軍的長矛基本上都放在地上，隻留著一層繼續支著，軍士們都死命的躲在盾牌後麵。
敵人根本就不不靠近三丈之內，一丈半的長矛用處實在不大。
“敲戰鼓，打龍旗。”
趙昰沒有過多的語言，隻是目光炯炯的望著敵軍中阿術那迎風飄蕩的旗幟。
他不信，看到自己的戰旗，阿術還能淡定。
趙昰這個名字，想來在蒙元還是很能吸引仇恨的。
他不止是如今的皇帝，更是對蒙元造成極大創傷的元凶。
那一萬精騎的逝去，是蒙古人心中永遠的痛。
“咚——”
“咚咚——”
“咚咚咚——”
戰鼓一點快過一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淮王的戰旗緩緩落下，趙昰作為皇帝的戰氣緩緩升起。
軍心震蕩，雖然他們都知道趙昰在軍中，可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到趙昰。
以往都是望著他的戰旗，雖然淮王也是他，可心氣終究不同，如今趙昰的旗幟生起，如同給眾軍打了一隻強心劑。
“繼續收縮。”趙昰伸手指揮道“把盾牌都用起來，長槍留一層就可以，蒙元重騎兵不出擊，全軍不用舉槍。”
江鈺領命而去，大軍再次收縮，恨不得兩個人擠成一個人。
盾牌不夠，趙昰命令中間的火藥兵暫時停止射擊，傳遞帳篷道前軍去，作為防護箭矢的盾牌。
同時傳過去的，還有揚州城派出的民夫在敵人到來逃跑時落下的馬車，推車一類。
總之，所有能抵擋箭矢的，哪怕是一杆扁擔，趙昰都送到了最前線，讓人舉在腦袋上麵。
戰爭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挖掘出所有精神以外的潛力，每多挺一陣，都是對意誌的考驗。
在對麵的敵人中，阿術騎在馬上，他強壯的身子挺得筆直，深藍色的眼睛虎視四方。
這一萬宋軍，他吃定了。
在這一馬平川的土地上，根本不用大軍衝殺，隻是這般箭雨不停的下，無險可守的宋軍必然很快崩潰。
到時候，驅趕綿羊一般的趕著敵人便是，若是打得隨手了，敵人被打散後根本不用衝殺，隻要驅趕到江邊，他們大部分都會跳河。
對於宋人的懦弱與氣節，阿術真的是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