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狼族篇(2 / 3)

微風佛來,涼意沁透全身。

“隻是,想到了他。”飛雪眼神渙散,表情是從未在人前表露的傷心神色。

破軍,你真的忘了我……

飛雪的心在滴血。她知道純純的愛情,初戀的心動,最美在於隱忍的喜歡。

回憶起青蔥歲月裏的那些美好光陰,飛雪止不住流淚,那個如鷹狼一般驍勇華麗豪放的男子真的就忘了她。

她知道破軍是個有野心的陰謀家,一直想統一北國,而他曾說當他做了北國的王,一定娶她作為皇後……隻是現在,他對她日漸冷漠,見麵也是例行公事,飛雪很不明白這個冷酷男人究竟把她置於何地。

飛雪性格雖潑辣張揚了些,但對易蕭很照顧。這讓易蕭倍感榮寵。是喜歡上了易蕭嗎?她常問自己。畢竟自那次分手,破軍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而易蕭瀟灑熱情,言談風趣,十分討喜,也平易近人,從不與人爭鋒,不像破軍,天天一副冷峻表情,好像每天都不開心,有人欠了自己錢一樣。

飛雪越來越反感破軍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對他冷漠的排斥,或許是對他昔日的緬懷,但一切終究不能強求。

與青春有關的甜蜜、溫暖、憂傷、疼痛的愛情與友誼已經漸漸地離這幾個孩子遠去,淡化。藍澈、破軍、易蕭,刹狼修羅場裏的三劍客,三個手握至尊之劍的少年,終於因為大哥藍澈悄然的離去化為一場對兄弟情義的烏龍考驗。曾今日夜陪伴在他們身邊的女孩子千裏飛雪,友善的隱忍道出莫名的傷感。她依舊飛舞帶抽的雪鞭子像姐姐一樣高傲而矜嚴,她振振有詞地說:“發生在身邊的故事才是夢幻的王道情義。”

易蕭被狼王咬傷了胳膊,撕掉了一塊類似腹肌的好肉,破軍去看望易蕭,他想即使他輸了,可是他的這種舍己為人精神讓他震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做人應該如此,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這個稱作易蕭的男人竟然可以為了兩個陌不相識的農民弄得自己滿身是傷動彈不得險些被餓狼吃掉,他的心突地就微微酸疼。這是一種什麼情感在作祟,他不確定,因為這似乎並不像酒逢知己千杯少這般豪情與讓人信服。隻是他的內心起了強烈的挑戰欲與征服欲,他想和他繼續做朋友。

那一天,他覺得空氣裏都彌漫著薩滿酒的芳香,他帶著阿娘新釀的美酒去他的屏閣空樓找他。

他穿過很多很多的假山,那些假山是石頭堆砌的,並不是很美觀,上麵除了黑突突地岩石和洞穴就空無一物。但是他並不覺得那樣醜陋,他的心情有些美好而單純的愜意,他想有個朋友能一解方醉。

他輕輕推門,門竟然沒上鎖,一推便吱嘎一聲開了。易蕭正躺在石板床上養傷。對視中,破軍有些尷尬,提酒壺的手輕微麻木。

易蕭俊俏的麵容微微一笑,“你來了。”

“嗯。”

破軍走進來,把酒壺扔到了石桌上,坦然座下,低沉著腦袋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請坐,不必拘束。”

易蕭一翻身坐起來,麵對著他,神情雖然有些捉摸不透的古怪,但令人親切。

“雪今天沒有和你一起來?”

“不知道。”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破軍一直不說話,易蕭也隻是看著他。後來兩人才開始喝酒,破軍隻說:“阿娘親釀的薩滿酒味道不錯,雪也喜愛喝。”

易蕭素愛美酒,一連喝了許多,他注意到了破軍提到飛雪的時候,他的神情那般憂傷,像是不甘墮落卻又無法超脫的悲傷。他隻笑嗬嗬的當做無事人一樣拉著他的手說,“九弟,你為什麼總是如此和自己過意不去,飛雪很好,你也很好,隻是我想離開刹狼而已。”

破軍沒有看他,扯著酒壺甩門走了,易蕭自顧自問了一句:“我說錯了嗎?”

直到那一天,易蕭終於對飛雪說:“我想離開刹狼。”他想有自己的流浪,而那種流浪是自由的,不必背負太多的使命和壓力,而飛雪不能。因為她是狼族的聖女,她早已不屬於我自己,雖然她也很想有易蕭一樣的想法,但這已經有點奢侈了。

記得那天,天陰沉沉的,似乎預兆著什麼。在易蕭離開的時候,飛雪告訴他,“如果你真的選擇離開,我會第一個殺了你。因為刹狼是不允許任何人離開的,除非那個人死了。”

易蕭沒有說什麼,靜靜的走了。

如果他真的要走,我該怎麼辦?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兵刃相見,我又該怎麼辦?都說女人是水,斷不了七情六欲。

夜深了,飛雪望著天空最北方的天狼星。孤獨,昏暗,卻永不消逝。

這天,刹狼開會,狼王很少出來的,一但出來,便會有大的行動開始。刹狼的成員並不是很多,但決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因為刹狼的組織中隻有強者才可生存下來,弱者隻有死路一條。狼王王拿著一把劍。她看的真真切切,那是易蕭的劍,劍把有她為他纏的綢帶。

他走了,他終於走了。什麼也沒留下。

劍,深深的插在地上。

易蕭曾告訴飛雪,那是把滴滿人血的劍。它的每一處都有一個靈魂。孤獨,流浪,漂泊。

易蕭和飛雪一樣都是孤兒。注定一輩子的流浪。

她奉命去追殺易蕭,因為她是聖女。她帶著他那把劍。狼王告訴她:“要用這把劍取易蕭的人頭回來。”她知道這些自己根本就辦不到。但又該如何。易蕭曾告訴自己做事但求無悔,猶豫不得。有時候,人都不願麵對現實,總把臨時決定把最重要的話留在下次再說,因此許多美妙的機會變成遺憾的回憶。

飛雪帶著一幫所謂的殺手,漫無目的的漂流。想永遠都不要見麵。

天空下著雨。草蓬,易蕭望著空空的天。

想把天空撕開,看看裏麵藏的是什麼。在這還可以流淚的季節,卻不懂該如何去哭泣。

易蕭緩慢地擦著劍身,劍還沒開刃,劍口添了許多生鏽。想回憶,可遺存的還有多少記憶值得去回味。那把沒有沾上血跡,沒有流下靈魂的廢鐵。

突然間,覺得生命好短暫。一轉眼就沒了。

厭惡著血跡,厭惡著暴力,厭惡著這個社會。真的不知道這個社會還有多少值得留戀。

當飛雪來到易蕭身旁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但現實就那麼真實的擺在麵前。雨水打濕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一陣風吹來,涼涼的。

易蕭依然坐在草棚下,喝著酒。身邊多了一把劍。

易蕭站在雨中。眯著雙眼。一切都會發生,但是來得還是太快。易蕭的劍很快,殺人的姿勢很酷。他是刹狼的頭號殺手。他的劍快得不帶一絲的風。飛雪看著最後一個殺手的倒下。他習慣的把劍深深的插在地麵。然後,望著下雨的天空。

劍,那把飛雪也很熟悉的劍,它沾滿了血跡,它永遠屬於孤獨。

易蕭冷冷地,背對著她站著,而飛雪的劍離他的身體不到一寸。

她不知是什麼讓我們之間變得如此的陌生。為什麼她還要活到現在。如果早知道會有如此的結局,她情願小時候就露屍街頭。那樣就不必經曆這撕心般的痛苦。

易蕭說過永遠不會傷害她,而她卻不得不傷害他,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她想要的不是這種結果。

她把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這一切,她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去傷害一個知道深愛的人,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死。原以為死亡是多麼的可怕,而如今卻是如此的平靜,她看著自己殷紅的血液從自己身體一點點湧出,那血液帶著暖暖的體溫。冷血的人血液是冰冷的,而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想法的多麼的荒謬。

易蕭接著她垂下的身體。他眼睛流下了淚水,但早已分辯不清。

“我會帶你回去,請狼王救你。”

飛雪哭了,她不知該去怨誰恨誰。也許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吧。

下雨的季節,流淚的季節。

風狠狠地吹著,吹散了淚水,吹散了滿地的自由。

易蕭抱著飛雪在薄冰上迎寒風前行。又下雪了,雪花在戈壁上停駐,幻化了冰旅勝景。

入夜了,在胡楊樹下,易蕭燃起篝火。

“冷嗎?飛雪。”易蕭緊緊地抱著她,用自己寬大的寒衣裹著她瘦小的身子,給她取暖。

“不冷,隻是我好想睡。好想媽媽,想一個溫暖的懷抱。”飛雪虛弱地說著,眼皮重重的想合上。

易蕭一邊搓著她的手,一邊說:“飛兒,你不能睡,你要聽我說話。你看,胡楊樹的葉子多美,在這寒冬臘月裏也不曾凋零,你看那遠方的麻雀,一直在寒草凍雪中唧唧喳喳吵鬧不休,你可曾知道它們有多快活,還有那小溪,那青山,都在迎接四月暖春的到來,所以你也要堅強,要快活地生存下去。”易蕭動情地說著,希望能打動重傷的飛雪,給她以生命的意誌。

飛雪垂地的青絲染上潔白菱形的雪花,雪花在她的身邊打轉,易蕭輕輕一吹,那一朵晶瑩的雪花便掛上她卷而翹的長睫毛,猶如冰靈。

“好的。”飛雪鼓足勁睜開疲倦的眼睛,開始說話。

“嗯。”易蕭又在火堆中添了些薪柴,烈烈的火焰照亮了他們的臉龐,使飛雪蒼白的臉頰有了一絲紅潤。

“蕭,你說為什麼胡楊樹的葉子長青,且能在戈壁灘上生長發芽,而許多樹卻不能長青不能在大漠生長,還有為什麼麻雀不用冬眠而蛇卻要冬眠。”飛雪艱難地問出了這一係列話語,又虛弱地想閉上重重的眼睛。

這一問,問住了一向口齒伶俐的易蕭,他笑笑,答道:“胡楊樹能在大漠生長,那是因為它的生命力頑強,不畏懼大漠時而炎熱時而酷寒的天氣;還有麻雀是大地的精靈,要帶給大地歡聲笑語的,怎麼能沉睡呢?蛇凶險有毒,小動物們都畏懼他,他驕傲自滿,總是想偷閑休憩,故喜冬眠啦。”

“哦,”飛雪似乎聽懂了,憂鬱地笑了笑,撒氣道:“聽哥哥一說,我算是明白了,真是的,凶險的動物就要冬眠啊,狼可是整個大漠最凶猛的,他們可不會偷懶冬眠。”

易蕭幫她順了順長長的發縷,笑道,“我忘了,你可是狼族最驕傲的雪公主。”

這一句話說出,飛雪的神情突然凝固了。

對啊!她是雪公主,雪域高原上狼族最器重的雪公主。她有很多重大的使命,其中一條便是帶領狼族進軍中原,稱霸天下。可那是多麼遙遠的夢啊!夢中,有個深情男子牽著她的手在草原上奔跑,盡情高歌,那首歌似乎這樣唱:

……牧場,山峰,白雲,月亮,我在天空尋找著藍色的夢想,啊!心中的草原,夢中的姑娘,我多少次把你尋找,忘不掉你醉人的芳香,想讓你緊緊靠近……

似乎遠處響起了牧羊人回家的歌聲。飛雪輕輕唱起了草原之歌,她想家了,現在是多麼得懷念茵茵希勒大草原,懷念竹心小湖,懷念冬臨島,懷念海哥哥。

唱著唱著,她流淚了。用潔白的長袖擦幹眼睛,淚濕滿襟。

“飛兒,你怎麼哭了,想家了。”等雪一停,我馬上帶你走。易蕭說。

“蕭,你覺得破軍殘酷嗎?”飛雪不經意轉化話題,提起了狼族九皇子的故事。“其實,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這幾年的成長,他變了,變得不愛說話,變得冷漠無情,可我的心感覺到他還是愛我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一份不了的感情。”

易蕭又在火堆中添了些柴火。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是的,他的確是個冷漠的人,我看不出他以前對你有多麼熱情,至少現在不怎麼熱情。”

飛雪尖尖的下巴閃過一絲晶亮,那是雪花還是淚珠,已分不清明。

她說:“以前雖不熱情,但我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心。他深深的愛著我,天天來竹心小湖找我聊天,直到深夜寒星寥亮。但自那次在茵茵希勒,他牽著他的小戰馬離開,便沒有主動找過我。他說要做這亂世中的英雄,問我心中英雄的含義,我說英雄就是能給我錦衣玉食,自由安逸的生活,而這亂世,要想成為英雄,必須靠一雙鐵蹄,叱詫天下,方可得到。我不知他領悟了什麼,竟說,宿命給我們的結局是分手,於是他便牽著他的小戰馬走了。我以為他隻是與我開開玩笑,幾天後便會忘記與我分手的事,沒想他這一分手便是如今也未能和好如初。”

“他不適合你。”易蕭簡而明了地說。

“為什麼。”飛雪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這麼肯定。

“你和他在一起,他隻會帶給你傷害,沒有幸福可言。”易蕭十分堅決地說。

飛雪笑笑,道:“你又不了解我和他的情感,怎麼這麼堅決,不給我留一絲情願。”

夜深了,易蕭沒有回答,飛雪也不再問,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睡著了。第二天已是晴天。

他們到達刹狼部落之時,狼王和白旋鳳正在觀測星相。

時光之軸在顫動,在這十萬裏蒼穹中,四顆新星陡然綻放新芒。分別是北鬥中的破軍星,極北雪星,軒轅星及紅鸞星。

白旋鳳道:“十五年前,象征白芒星的雪聖女晴然墜下冰淵,白芒星便不再亮,而如今在白芒星熄滅的地方重生了一顆紅鸞星,這是為何?”

狼王嘴角的八字胡須輕輕一動,散發著一種來至異域的別樣風情。他道:“紅鸞星與破軍一樣象征戰爭,不過破軍是破壞神轉世,如果此人戀戰走不歸路,最終沒有好下場,而象征紅鸞星之人必是一位傾世女戰神,能成為上蒼身邊十神之首的紅蓮侍者,掌管紅塵俗世姻緣及各種事物,這必是晴然聖女從冰域蘇醒,並轉世,這轉世之人必是一位紅裝麗人,也便是紅鸞星的象征,定在軒轅建國七千年後重生,帶給大地聖戰,諾幹年後並讓帝王星獨綻光輝,統治整個聖域。”

白旋鳳道:“晴然轉世已成定局,但是不是紅蓮侍者下曆紅塵還有待考究,而軒轅星也一定是晴然之子白胤王之身。但他似乎已亡深海,不見影蹤。”

狼王道:“不錯,軒轅星光芒雖然有所隕落,但時光一到,便又有新的軒轅星出現,那時天下大亂,棋局你死我活,定是我狼族大顯身手之際,我恨不得越亂越好。”

白旋封鳳眼一閉,美麗冰冷,道:“我等候軒轅星大駕。”

屠蘇閣。

破軍接到內幕消息,說易蕭帶受傷的飛雪已經在回刹狼的路上了。易蕭走的時候,他擔心刹狼不放過易蕭,狼王會殺了易蕭。現在聽說飛雪受了重傷,而且是因為易蕭不肯回來,害飛雪在那小子麵前自殘,受了一劍。破軍的心漸漸冷卻,飛雪終究會為了其他男人與自己走上絕路,劍尊白旋鳳,他的姑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不管他信不信,他的內心總有疑問,總有掙紮。現在發生這件事後,這種矛盾越來越被擴大,弄得他寢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