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很久,在我以為不會有人接時,卻突然被接起。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是小宇宙嗎?”電話那頭傳來深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雖然有些變了,但我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是龔柏泉的聲音。沒想到他還存著我的電話。
“是我,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我盡量控製著自己發抖的聲音,裝作冷靜地寒暄著。
“挺好的,你呢?”龔柏泉的語氣波瀾不驚,也讓我的內心平靜了許多。
“我也挺好。”我握著手機,因為緊張手心有點潮濕。這麼多年了,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恍如隔日。
“現在在哪裏?”他淡淡地問道。
聽到他的語氣這麼淡然,我也坦然多了。恍然發現,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膽小懦弱的向宇,他也不是那個單純執著的少年了。
“我回國了,在上海。你呢?”
“我現在在埃及,下個月回來。”
“回來的話能見個麵嗎?我現在代替人主持一個訪談節目,想采訪你。”
“行,等我回來聯係你。”
簡短地聊了幾句後,我們便結束了通話。放下手機,我的心髒還在怦怦直跳。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後,我們還會有機會再次見麵。
這次通話後,我和龔柏泉又聊過幾次電話,每次時間都不長,互相慰問下,誰都沒有提過去的事。似乎是刻意避開那段敏感而悲傷的往事。雖然那段記憶在時間的長河的衝刷下,已經慢慢淡去,但卻在我們心底留下了無法揭示的傷口。我們刻意地逃避著,在陽光下如常人般微笑,而一到黑暗降臨,卻無可避免地被記憶的夢魘給吞噬。
在十月初的時候,我終於接到了龔柏泉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回來了。於是我和他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掛上電話,我的心情卻非常的惆悵,我以為那些前塵往事早已像煙般消散,但其實他們還像摸不著看不見的黑色霧氣,潛伏在我內心的深處,一到黑夜就會彌漫開來,包圍我的肉體,禁錮住我的靈魂。
五年前,如果不是龔柏泉,我已經死了。
而現在的我,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其實五年前那個我在我自殺那天已經死了。
從電視台出來的時候,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正逢下班高峰,又是這樣的陰雨天,馬路上非常擁堵,可以說是寸步難行。我開著車,龜速跟在一長排的車後,和龔柏泉約的時間早就過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到。
果不其然,手機響了起來,我看了看屏幕,正是龔柏泉打來的。
“我已經到了。”電話那邊的聲音不緊不慢,波瀾不驚。
“不好意思,堵車,我堵在半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呢。”我連連道歉,心裏有點著急,可是前麵的車紋絲不動。
“沒事,我等你,你不要著急。”龔柏泉依舊是那麼體貼,善解人意,反倒讓我更加過意不去了。
掛了電話,前麵的車流終於緩緩移動起來,可是速度依舊緩慢得讓人心急。短短的二十公裏路,一共花了我一個多小時。
趕到酒店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把車鑰匙交給了保安,然後走進了酒店大堂。服務員帶著我往大堂裏走,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裏,我看到龔柏泉安靜地在那邊坐著。看到我時,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冷不冷,喝兩口熱茶吧。”龔柏泉親手給我倒了杯茶,一如以前般細心周到。
我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感覺渾身舒服多了。
“上菜吧。”龔柏泉對身邊的服務員說道,服務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許久不見,龔柏泉看上去成熟穩重了許多,像一條沉澱下來的河,不再那麼讓人看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