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蘇二人一見康蘇密答應下來,頓時非常高興,而執失思力此時也已看出了端倪,惡狠狠地衝著康蘇密叫道:“剛才我說你通敵賣國你還誓死抵賴,現在證據確鑿,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然而話一出口他便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眼前所處的被動局麵,頓時有些懊悔不已,但懊悔歸懊悔,他的屁股上立即被蘇定方結結實實地踢了幾腳,疼得他又鬼哭狼嚎起來,逗得康蘇密懷中的孩子開心的咯咯笑了起來。
隨後,康蘇密收拾了一些東西,在馬槽之中牽了幾匹戰馬,幾個人上馬,以執失思力為擋箭牌,徑向南門馳去。有幾名頡利安插於康蘇密身邊的偏將本想率兵攔住黃明等人,但卻又怕傷著了執失思力而不好向頡利交代,再加上有些突厥兵士平日多受康蘇密的照拂和體恤,也不想捉拿康蘇密,所以那幾名偏將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黃明、蘇定方及康蘇密等人劫持著執失思力出城而去。眾人縱馬奔馳多時,那座土牆逐漸被眾人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大家這才放馬徐行。被黃明置於身前的執失思力早已被顛得腹內葷素翻滾,眼前金星亂轉,卻又叫苦不得,如今一見馬慢了下來,他連忙可憐巴巴地問道:“幾位英雄,你們究竟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啊?”
“行了,我們已經到了安全地帶,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重享榮華富貴去了!”
執失思力聽罷如蒙大赦,雖然被黃明一下子摜倒在地摔得渾身疼痛,但仍然為能夠撿回一條命而顧自欣喜若狂。他喜滋滋地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泥土都無暇撣幹淨,抬腿就要溜之大吉,卻又被隨後也跳下馬來的黃明一下子抓住了脖頸,嚇得他魂飛魄散,膽戰心驚,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不知好漢還有什麼吩咐?”
黃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執失思力一番,把執失思力看得心裏直發毛,卻聽黃明說道:“你這種人記性太差,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而且你的氣焰也太過囂張,為了讓你能夠對今日之事留有深刻印象,我給你留個紀念吧!”
說著,黃明眼疾手快,“呼”的一把抓住了執失思力的耳朵,又從腰間拔出自己的牛耳尖刀,而後笑著說道:“你這雙耳太過招搖,今日小爺給你斬去,也好讓你永遠莫忘今日之事,小心做人!”執失思力一聽對方要斬去自己的耳朵,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連連討饒不止。黃明卻不管這些,手起刀落,血光迸濺,轉眼之間便將執失思力的耳朵都給削了下來並且隨手將兩隻仍在滲著血跡的耳朵扔在地上。執失思力隻是感到兩側耳翼一涼,並未覺得什麼痛楚,但想到自己今後將沒有耳朵地生活下去,不禁可憐巴巴地痛哭起來,又在淚眼迷離中將那兩隻耳朵從地上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吹去、撣去上麵沾的塵土,取出一塊白絹,仔仔細細地包好並放入了貼身的衣袋中。蘇定方等人卻不管這些,微笑著打馬往馬邑城馳去,執失思力也搖搖晃晃地往北走。執失思力也果真是一個角色,回歸定襄之後,他對著頡利慷慨陳詞,說自己如何勇敢地與敵人爭鬥周旋,無奈敵人人數眾多,非但沒能押得康蘇密回定襄服罪,反而被敵人削去了兩隻耳朵。頡利聽後又為其忠誠而大為感動,又賜予執失思力財寶女奴無數。
而康蘇密歸降唐營之後,他的一些老部下也不堪忍受頡利之殘暴好殺,而且知道如今的形勢已是大大的不利於己方,所以竟然都不顧新任大將的阻攔,偷偷溜出城到唐營投奔康蘇密。有的雖然沒有來投奔康蘇密,卻也為了自保而遠遁他鄉了。如此一來,李靖未費一兵一卒便將橫於自己大軍之前的強敵給掃除了,他不僅厚待康蘇密,委以重任,而且還好好地獎賞了蘇定方和黃明二人。根據康蘇密所提供的情況,李靖決定速戰速決,他先挑選了一部分精銳騎兵迅速趕往定襄城,一方麵駭其心誌,使其不能輕易逃竄,另一方麵則是拖住敵人,後麵再以大軍繼之。定襄城內的突厥兵聞聽大唐數萬兵馬來攻早已人心浮動,不肯力戰,李靖大軍一到,敵人立即潰敗。頡利無奈,隻得率眾倉皇出逃,李靖則乘機奪取了定襄,慰勞周邊之民,使飽受頡利壓榨盤剝之苦的邊民穩定下來。在定襄城中作短暫逗留之後,李靖又率領手下兵馬追擊頡利,沿路又拾得不少頡利丟下來的東西。頡利為了保命,瘋狂逃竄,把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都統統扔掉,隻是為了擺脫身後李靖大軍的追趕。然而讓他絕望的是雖然他逃過了後麵李靖的追擊,但卻在白道遭到了大唐兵馬的伏擊。
白道是定襄通往北部磧口等地的要隘,地形險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頡利若要北逃也須經過白道,而從雲中北進的李勣卻早已攻破雲中並且在白道埋伏好了重兵。頡利一心隻顧逃命,對眼前的形勢絲毫不加察看,結果部眾全部進入李勣的伏擊圈中,被李勣殺得大敗,由是酋長更率領五萬兵馬投降了李勣。頡利在自己的親隨的拚死護衛下攜眾僥幸逃脫了李勣的伏擊,繼續倉皇北逃,打算回到自己的老巢磧口重整旗鼓。而且,經此一敗之後,他也知道自己再也無力與李唐的大軍作正麵對抗,隻得遣使赴大唐長安認罪請和,並表示願意像突利那樣舉國來投,想以此為自己取得苟延殘喘的機會,以圖東山再起。李世民心明眼亮,對頡利的如意算盤早已心知肚明但卻並不揭穿,而是將計就計,同意派遣使節與頡利進行議和談判,使頡利放鬆戒備。
此時,李靖的大軍已經和李勳的大軍勝利會師於白道。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李世民派遣使節前往北邊與頡利進行和議的消息,但他們卻心知李世民早有滅掉突厥之誌,絕對不會在如此的大好形勢下收兵議和,認為李世民此舉也是將計就計,使頡利放鬆警惕之心,從而為滅掉頡利而創造有利的戰機。而自己二人絕對不能坐等如此良機從眼前滑過,應該當機立斷才行。所以,二人不經奏報,力排眾議,決定繼續北進剿滅敵軍,並且製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
就在頡利倉皇北逃磧口的時候,李靖和李勣已經將周詳的作戰計劃商量出來,李靖親率一萬精騎從白道出發追擊頡利的潰逃之師,而李勣則率大部隊從白道出發另路趕赴磧口,於磧口設伏,阻止頡利繼續北逃大漠之中,到時再兩軍於南北合圍,定能將頡利及其所率部眾一舉殲滅。隨後,李勣先率大部隊繞過頡利潰逃路線,而李靖則傳令下去讓那一萬精騎準備足夠二十天食用的東西,軍營裏頓時忙活得不亦樂乎。
冬天的白天格外的短,雖已近冬耒春初,積雪開始融出細細的水流,但白天仍然短得讓人做不了多少事情,準備足夠二十天食用的幹糧便浪費了眾人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把粗棉布一尺用一升釅醋浸泡,而後置於烈日卞曝幹,一直到湯漬盡幹為止。用時每頓飯剪下一小塊用水煮,便可抵醋用。這種“醋布”一塊可供兩個人二十天的調味之用。把豆豉三升舂搗成膏糊狀,再加入鹽一升,撚成餅狀,複於烈日下曬幹,食用的時候,每個人吃掉大棗一般大小一塊便可抵替菜食,這也可供兩個人支撐二十餘天。
由於醋布和豆餅都是張公瑾於事先做好的,所以整個下午準備的主要東西便是饃饃之類的幹糧。如果條件允許,還可以再準備肉幹、肉末之類的東西。
醋布、豆餅、幹糧,這三樣便是李靖所率的一萬精騎在急行軍時一日的三餐所食。而且李靖也深知“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饑”的治兵統帥之道,自己也身體力行,雖然已年逾花甲,但卻仍舊不顧年老體衰而與戰士們同住同食,一點兒也不異於手下兵士。
但是,盡管如此,四天急行軍下來,大家還是有點吃不消了,而吃不消的主要原因便是沒有一點兒蔬菜可食。原來在軍營的時候,天天都吃白菜蘿卜,吃得大家一聽見這四個字便惡心不止,可現在一連幾日蔬菜皆無,他們又有點兒想念軍中的白菜蘿卜了。但是當他們看到一把年紀的李靖和自己一般無二,眾人便再也沒有什麼怨言了。
眼看到了陰山腳下,連綿起伏的低矮群山一路迤邐,不絕於目,山頂之上白雪皚皚,倒也給這空寞冷寂的山野增添了幾分情致。李靖正率眾人急馳,忽然前鋒蘇定方派人來報說前方山腳的低地之上發現突厥人的帳篷,大約有百餘頂,懷疑為突厥平民居住。
其實,突厥人又哪裏能夠清楚地分清平民與戰士的區別呢?他們本身便都善於騎射,在牧場之上便是放牧牛羊的牧民,一旦拿起了弓箭、彎刀,披上鐵甲就都成了戰士,隻要有人率領指揮,便可以衝鋒陷陣,奮勇殺敵。這本來就是一個全民皆兵的民族。
但是,當李靖聞訊率大軍趕到帳篷前的時候,他便知道眼前的帳篷可能真是為平民居住,因為帳篷裏還有老人、婦女和孩子。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李靖還是下令包圍這百餘頂帳篷,看看裏麵居住的究竟都是什麼人。一盞茶的功夫,前方傳來旗號,包圍圈已經形成,圍擊的兵士們都嚴陣以待。李靖縱馬上前,並且抬頭看了看天,暮色微深,隻剩西天的一線紅霞還在向人們昭示著白日的存在,而且天空也似乎有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一定要在天色變黑、濃霧形成之前處理好這些事情,李靖暗下決心。被包圍了這麼長的時間仍舊沒有什麼動靜,看來,這些帳篷真的是平民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