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齊因起兵，使田忌、田嬰、田盼將之，孫子為師[1]，以救韓，直走魏都[2]。龐涓聞之，去韓而歸。魏人大發兵，以太子申為將，以禦齊師。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3]，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裏而趣利者蹶上將[4]，五十裏而趣利者軍半至。’”乃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二萬灶。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並行逐之[5]。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6]。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7]：“龐涓死此樹下！”於是令齊師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8]。龐涓果夜到斫木下，見白書，以火燭之，讀未畢，萬弩俱發，魏師大亂相失[9]。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10]！”齊因乘勝大破魏師，虜太子申。
“注釋”
[1]師：軍師。[2]以：為了。走：奔，奔襲。孫臏襲魏，目的是救韓。[3]三晉：即趙、韓、魏三國。它們都是從晉分裂出來，所以稱為“三晉”。輕：輕視。[4]趣：即“趨”。蹶：斃。[5]倍日：一日行二日之路程。並行：兼程。[6]馬陵：在甄城東北。澗穀深，適合伏擊之地。[7]白：刮去樹皮以後露出白色的樹幹。[8]期：等待。[9]相失：彼此失去聯係。即潰散。[10]豎子：小子。蔑稱。
“譯文”
齊國這時才出兵，派田忌、田嬰、田盼為將軍，孫臏為軍師，為了救韓，直接奔襲魏國的都城。龐涓聞訊，放棄韓國，班師回國。魏國動員大量的兵力，派太子申為將軍，抵禦齊國的軍隊。孫臏對田忌說：“魏、趙、韓三國的士兵向來剽悍勇猛，輕視齊國；齊國士兵被認為比較怯懦。善於指揮作戰的將軍必須因勢利導。孫武《兵法》說：‘從一百裏外去奔襲會損失上將軍，從五十裏外去奔襲，隻有一半軍隊能到達。’”於是下令：齊軍進入魏國以後，做飯修造十萬個灶，第二天減為五萬個灶，第三天再減為二萬個灶。龐涓率兵追擊齊軍三天，見此情況，大喜道：“我早就知道齊兵怯懦，進入我國三天，士兵已逃散過半了！”於是扔下步兵，親率輕兵精銳日夜兼程追擊齊軍。孫臏估計魏軍當晚將到達馬陵。馬陵道路狹窄而多險隘，可以伏下重兵，孫臏派人刮去一棵大樹的樹皮，在白色的樹幹上寫下：“龐涓死此樹下！”再從齊軍中挑選萬名優秀弓箭手夾道埋伏，約定天黑後一見火把亮光就萬箭齊發。龐涓果然當晚趕到那棵樹下，看見白樹幹上隱約有字，便令人舉火照看，還未讀完，萬箭齊發，魏軍潰散。龐涓自知智窮兵敗，拔劍自盡，他在臨死前歎息說：“讓孫臏這小子成名了！”齊軍乘勝大破魏軍，俘虜了太子申。
“點評”
龐涓因嫉妒而迫害昔日的同學，卑鄙而殘忍。孫臏身殘而依靠智慧，製龐涓於死地。龐涓陰險而自負，因愚蠢輕敵而落入減灶的陷阱。驕兵必敗，龐涓的死，再一次印證了這個簡單而樸素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