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冬，十二月，帝晨出射[1]。趙王年少不能蚤起[2]；太後使人持鴆飲之[3]。黎明，帝還，趙王已死。太後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4]，飲瘖藥[5]，使居廁中，命曰“人彘”[6]。居數日，乃召帝觀人彘。帝見，問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後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後子，終不能治天下[7]。”帝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
“注釋”
[1]帝：惠帝。高祖之子。[2]趙王：高祖與戚夫人生的兒子。蚤：早。[3]鴆：毒酒。[4]煇（xūn）：通“熏”。[5]瘖藥：啞藥。使人不能說話的藥。[6]人彘（zhì）：似人而豬。[7]此二句意謂自己身為太後的兒子，卻不能容納父皇的寵姬，那就無法治理天下。
“譯文”
冬季，十二月，惠帝淩晨便出去打獵，趙王因為年紀小，不能早起同去，呂太後便派人拿著毒酒讓趙王喝。黎明，惠帝回宮時，趙王已經死了。呂太後又下令砍斷戚夫人的手、腳，挖去眼珠，熏聾耳朵，喝啞藥，讓她待在廁所裏，稱她為“人彘”。過了幾天，呂太後便召惠帝來看“人彘”。惠帝見後，問知這就是戚夫人，大哭起來，從此患病，一年多臥床不起。他派人向呂太後說：“這種事不是人做的。我雖然是太後您的兒子，實在治不了這個天下。”惠帝從此每天飲酒淫樂，不理政事。
“點評”
劉邦屍骨未寒，積怨甚深的呂後立即對戚夫人母子下了毒手。其行為之殘忍，令人發指。她親生的兒子，亦因此而受到刺激。司馬光責備惠帝不負責任，不無道理。作為一個帝王，惠帝是不夠格的。但惠帝之過錯，在於他沒有作為帝王所必須具備的殘忍的基因。他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強悍與殘忍俱存，善良和怯懦同在。如此強悍的女人卻偏偏生下一個仁懦的兒子。無獨有偶，唐太宗有高宗，竟受製於武後，明太祖有長孫建文，更潰敗於永樂，均與此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