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於是青尊寵[1]，於群臣無二[2]，公卿以下皆卑奉之，獨汲黯與亢禮[3]。人或說黯曰：“自天子欲群臣下大將軍[4]，大將軍尊重，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將軍有揖客[5]，反不重邪[6]！”大將軍聞，愈賢黯[7]，數請問國家朝廷所疑[8]，遇黯加於平日[9]。大將軍青雖貴，有時侍中[10]，上踞廁而視之[11]；丞相弘燕見，上或時不冠；至如汲黯見，上不冠不見也。上嚐坐武帳中[12]，黯前奏事，上不冠，望見黯，避帳中，使人可其奏[13]。其見敬禮如此。
“注釋”
[1]青：大將軍衛青。[2]無二：無人可比。[3]亢禮：抗禮，平起平坐。[4]下：居其下。[5]揖客：平揖不拜之客。指能夠與主人分庭抗禮者。[6]重：貴重，尊貴。[7]賢：以其為賢。[8]數：屢次。請：請教。所疑：不明白的事情。[9]加：愈。[10]侍中：侍候在皇帝身邊。[11]踞廁：坐在床邊。[12]武帳：置有兵器的帷帳。帝王所用。[13]可：批準。
“譯文”
當時，漢武帝尊重寵信衛青，朝廷大臣無人可比，公卿及以下官員都對衛青卑身奉承，唯獨汲黯與其分庭抗禮。有人勸告汲黯說：“皇上想讓群臣全都居於大將軍之下，大將軍地位尊貴，您不可以不下拜。”汲黯說：“以大將軍身份而有長揖不拜的客人，大將軍反而不尊貴了嗎！”衛青得知，越發覺得汲黯賢明，多次向汲黯請教國家和朝廷的疑難大事，對待他比平日更為尊重。衛青雖然地位尊貴，但有時入宮，漢武帝就坐在床邊接見他；丞相公孫弘謁見，漢武帝有時不戴帽子；至於汲黯謁見時，漢武帝沒戴上帽子就不敢接見。有一次，漢武帝正坐在武帳中，汲黯前來奏事，漢武帝當時沒戴帽子，急忙躲入後帳，派人傳話，批準汲黯所奏之事。汲黯受到的尊重和禮敬就是這樣。
“點評”
武帝對汲黯這樣的直臣，不免有三分懼怕。武帝之懼汲黯，有似於唐太宗之怵魏徵。但武帝的胸襟，似乎沒有唐太宗那麼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