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初，越雟太守馬謖才器過人[1]，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漢昭烈臨終謂亮曰[2]：“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猶謂不然，以謖為參軍[3]，每引見談論，自晝達夜。及出軍祁山，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郃戰於街亭。謖違亮節度[4]，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據城。張郃絕其汲道[5]，擊，大破之，士卒離散。亮進無所據，乃拔西縣千餘家還漢中[6]。收謖下獄，殺之。亮自臨祭，為之流涕，撫其遺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可知也[7]。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製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揚幹亂法，魏絳戮其仆[8]。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複廢法，何用討賊邪[9]！”
“注釋”
[1]越雟（xī）：地名。在今甘肅西昌。才器：才幹與器局。[2]漢昭烈：即漢昭烈帝劉備。昭烈是其諡號。[3]參軍：凡諸王及將軍開府者，皆置參軍，為重要幕僚。[4]節度：指揮調度。[5]汲道：取水之道。[6]拔：攻取。[7]楚殺得臣：晉、楚戰於城濮，楚師敗。晉文公以為得臣猶在，麵有憂色。後來楚殺得臣，則文公始喜。[8]揚幹亂法：據《左傳》，晉悼公合諸侯，其弟揚幹亂法，魏絳戮其仆。悼公謂其能夠以刑佐民，使佐新軍。[9]何用：用什麼。
“譯文”
起初，越雟太守馬謖，才氣和器局超過常人，喜歡議論軍事謀略，諸葛亮對他深為器重。漢昭烈帝臨終之時對諸葛亮說：“馬謖言過其實，不可擔當大任，您要對他多加考察。”諸葛亮還不以為然，命馬謖為參軍，時常接見，一起談論，從白天直到黑夜。等到出兵祁山，諸葛亮不用舊將魏延、吳懿等為先鋒，而讓馬謖統領各軍在前，同張郃在街亭交戰。馬謖違背諸葛亮的指揮調度，舉措混亂，放棄水源上山駐紮，不在山下據守城邑。張郃截斷馬謖取水的道路，發動進攻並大敗馬謖，蜀軍潰散。諸葛亮前進沒有據點，就攻取西縣一千多人家回到漢中。把馬謖關進監獄，殺了他。諸葛亮親自吊喪，為他痛哭流涕，安撫他的子女，如同平素一樣恩待他們。蔣琬對諸葛亮說：“古時候晉國同楚國交戰，楚國殺了領兵的得臣，晉文公喜形於色。現在天下沒有平定，而殺智謀之士，豈不可惜！”諸葛亮流淚說：“孫武能夠製敵而取勝天下的原因，是用法嚴明；所以晉悼公的弟弟揚幹犯法，魏絳就殺了為他駕車的人。現在天下分裂，交戰剛剛開始，如果又廢棄軍法，用什麼去討伐敵人呢？”
“點評”
諸葛亮一向知人善任，偏偏用了缺乏實戰經驗的馬謖去守街亭。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然，馬謖並非一無是處，諸葛亮南征時，他建議諸葛亮攻心為上，確是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