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遠遠地我就看見了沁園的火,好刺眼,好熱,我衝進沁園,看見許多太監在一桶一桶的澆水。“讓開,我母妃和蓮姨還在裏邊,進去就她們,求求你們了,進去就她們。”我遇見一個太監就抓住他的袖口,我祈求著,我叫喊著,可是沒人進去。
“攔住九阿哥。”隨後而來的父皇命令一個太監拉住了我。
“父皇,母妃她還在裏麵,蓮姨還在裏麵。”
我不斷掙紮著要逃開太監的臂膀,然而看著父皇從容的麵龐和燒著的大火,我逐漸的安靜了下來。好冷,心好冷,身子也好冷,我不自禁的縮了縮身子。一桶一桶的水澆在火上,太監們的動作在我眼中變得好慢好慢。時間仿佛一隔萬年,當看著太監從屋裏抬出的兩具屍體,心裏僅存的一絲希望也幻滅了。衣服毀了,皮膚毀了,人已經變得黑漆漆的,宮女們和娘娘們嚇得驚呼出聲,趕忙背過了身子。
抓著我的太監也鬆開了手,我慢慢地一步步的走向她們,跌坐在母妃和蓮姨的身旁。
“如果,早些進去就她們,她們就不會這樣,也許,她們就不會死了,對吧。”我不斷地低聲喃喃著。
“厚葬”,父皇簡單地說了兩個字,便有人去取了白布過來要給母妃和蓮姨蓋上。
“滾開,別髒了母妃的身子,母妃最愛幹淨了,最愛幹淨了。”我輕輕地給母妃蓋上,然後伏在她的身上。
“知玄”,我聽見小公主叫我的聲音,我起身抬頭看她,發現她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小手緊緊抓著她額娘的衣袖,弱小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著。
“哭什麼?”我向她咧嘴笑了笑,母妃曾經告訴我,男子漢要堅強,可是為什麼我的臉上會有濕潤的感覺呢?“母妃不過是在睡覺罷了,玄兒好困,玄兒也要睡了,也要睡了。”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隻感到一個懷抱接住了我,這個懷抱是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好溫暖,好舒服。
我站在白雪地的邊緣,視線之內隻有白茫茫的雪,遠處走來一個人兒,白色的長衫,白色的狐裘。她在雪地上翩翩起舞,綾羅綢緞,美得仿佛九天之上一塵不染的仙女。
我慢慢地靠近,隻想看看這個人兒的臉。我怔住了,一顰一笑,這個美得與世俗不容的人兒竟然是我的母妃。我飛奔向她,邊跑邊呼喚著她,可是這段距離卻怎麼也跑不完似的,就在我快要抓住母妃的那一刻,大火突然在我和母妃之間燒了開來。
雪地融化了,母妃的四周全是火,我看見母妃在火中無助的亂逛,驚恐的表情遍布麵龐,然後,母妃哭了。她靜靜地看著我,我也看著她,清亮的眼眸裏流露出的盡是不舍,“玄兒”,母妃輕輕喚著我的名字,然後我眼睜睜的看著一團藍色的火舌吞噬了母妃。
“不要。”我從驚嚇中清醒過來,這個夢好長,好真實。
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氣,剛剛的窒息感讓我好恐懼。
“九阿哥,你醒啦。”一個宮女跪在我床前道。
“這是哪裏?”
“回九阿哥,這裏是南陽宮,皇上命令我們好好照看著九阿哥。”
我一看,發現屋裏還有兩個麵生的宮女。
原來正一切都是真的,母妃和蓮姨都。“你們都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
“是,九阿哥。”
這一坐就坐到下午,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我也沒動上一筷子。
“嘭嘭嘭。”一個太監開門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
“九阿哥,欣妃來了。”
“欣妃?讓她進來吧。”然後心裏尋思著她來做什麼。
太監退了出去把欣妃迎了進來。
“九阿哥,身體好些了麼?”說著便在桌前坐了下來。
“好多了,多謝欣妃關心。”
很長時間,欣妃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我也沉浸在回憶裏沒有開口。
“唉,其實你和長公主都是苦命的人不是麼?”
“或許吧,可她總要比我幸福得多,我失去了最重要的,而她隻不過得到了不想要的。”
“九阿哥,你想知道沁園失火的原因嗎?”
“原因?”我身體一震,直勾勾地看著她,“你什麼意思?”
“唉,或許告訴你也不是對的吧,但是我還是要賭一賭,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和長公主一起出宮,用你們皇子的令牌。”
是的,每個皇子都有一塊出宮的令牌,而公主沒有,但每月也隻能使用一次。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嫁給哪種禽獸。”
看著欣妃堅定地目光,我仿佛看到了與母妃對我一般無二的愛。“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