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自1838年成進士,1840年授翰林院檢討,自從七品以後,開始了他為期十二年的京宦生涯。本來,憑他的學識和才能,完全可以在學問上專心進取,成為著名的學術大師;但是,為適應他那“匡時救世”的人生哲學的需要,他沒有更進一步向這條與世隔絕、不問政治的道路上走下去,也終究不能成為一個十足的學問家,而在太平天國農民起義風暴席卷東南各省之際,應命出山。在太平天國起義之初,曾國藩想對事態的發展估計不足,因而他在1852年丁母憂在籍守製之時,清廷令他幫同湖南巡撫張亮基辦理本省團練事務,但他當時不打算應命,當即草疏懇請在家守製,具呈亮基代奏。謄就未發,接張亮基函,告知太平軍勢如破竹,挺進東南各地,武漢失守,人心惶惶,懇請曾氏迅速來省城共商大計;好友郭嵩燾亦親至湘鄉力勸為保桑梓,不必死抱守製成法,應命出山而治事。於是,曾國藩毀棄前疏,於1853年初毅然出山。按照中國傳統習俗,父母逝世,兒子在外做官必回籍守製一年或數年以盡孝心。然而,為什麼曾國藩最終還是應命出山。加入與農民起義為敵的行列呢?這在曾氏給清廷的奏折中說得很明白:
今回籍未滿四月,遽棄庭闈,出而蒞事,不特臣心萬分不忍,即臣父亦慈愛難離。而以武昌警急,宵旰憂勞之時,又不敢不出而分任其責。
言下之意是,守製之事,從個人的角度來說,確是很重要;但國家危難在即,我雖在守喪之時,但為國家利益、為“匡時救世”擔當應負之責,即使暫時背不孝之名也值得。從此以後,曾國藩雖曆盡千辛萬苦,碰到的困難不計其數,終因受救世人生哲學的驅使,忍辱負重,不敢懈怠,為清廷盡心竭力。即使是生命攸關的時刻,也在所不辭。如1854年兵敗靖港,憂憤投水欲自盡,被章壽麟等救起,隨後反複掂量,終於鼓足勇氣繼續與太平軍作戰。每次遇到危急時刻,他都“咬牙”堅持,直至把太平天國等農民起義血腥鎮壓下去。其堅忍不拔的意誌,強硬不折的毅力,均來源於他那維護儒家綱常倫理、維護清王朝統治的救世人生哲學觀。
曾國藩出身於正在上升中的中小地主階級家庭,來自統治階級下層,故其救世人生哲學觀是積極向上的,很少頹廢思想。同時,又由於他非常相信主觀意誌的作用,認為隻要拚命去幹,就能達到救世的最終目的。因此,這種救世人生觀,不僅在鹹、同期間對封建士大夫產生了較大的影響,而已在19世紀末年乃至20世紀初年,亦在激進民主主義者身上留下了它一定的痕跡。近代湘籍愛國誌士就有如譚嗣同、唐才常、陳天華、禹之謨等人,都有以天下為己任的使命感和責任感。戊戌變法期間,譚嗣同甘為中國“變法而流血”,拒絕出逃;自立軍起義期間的唐才常,從小就立誌“以天下為任,以救中國為事”,以“匡時救世”作為自己的人生目的;生長在湖南鄉下、曾在湘鄉等地求過學的青年毛澤東,在對中國曆史文化遺產的吸收、消化過程中,曾國藩的救世人生哲學對他也產生了深刻影響,“愚於近人,獨服曾文正”。
立世大智慧
曾國藩一生為官用權,去私欲,重天下,是良好的做官心態。正是有了這樣一個難得的平常心態,所以,他才能真正以“匡時救世”為己任,或者說沒有把“匡時救世”當作一塊假牌子,這是他為官幾十載的最大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