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再回來。西貝已沉到夢裏去了。毯子胡亂地搭在身上。小艾幫他蓋好。下地。安靜地坐在窗前,吃著西貝準備的小零食,喝著西貝晾好的水,看窗外風景飛。她什麼都不想幹。不得已說話時,也是輕輕地與別人說,不多說。她隻願這麼靜靜地守著安靜的西貝,與他一起入夢。與他一道醒來。
火車上的正日就這麼悄悄地開過。小艾最高興看到西貝醒來。一起吃簡單的盒飯或泡個方便麵什麼的。二人就換休,度過下半天的時光。西貝和小艾分別休息時,頭都是睡過道這頭,似乎都想隨時感受地下那一半的存在。
一天下午,特別熱,火車上的空調力道不足。小艾睡得昏過去似的。她隻覺得火車停了開、開了停。鋪下小喧嘩。似乎西貝也下車舒活筋骨去了。小艾迷迷糊糊的覺得口幹舌燥,卻懶得動。車開起來後,她的額頭突然清涼,她睜開眼,對上西貝活亮的眼睛。西貝正把一塊浸濕的毛巾擱在她額頭上呢。
西貝:哦,嚇我一跳,你醒了!
小艾:嗯。我熱死了。渴死了。你這毛巾涼得人舒服!
西貝:剛才到敦煌了。我下去找到涼水,據說是山泉水啊。我洗了臉。把咱倆的毛巾也好好洗了洗。還接了一大杯涼水好讓你洗臉呢。你起來嗎?洗把臉,會舒服些。
小艾:我不想起來。我要喝水。
西貝爬下梯子,取水給小艾喝。小艾喝過。西貝再把毛巾浸涼,擰幹,爬梯子上來,遞涼毛巾給小艾擦臉,小艾胡亂抹把臉,塞到西貝手裏,倒頭又想睡了。可是睡不著了。西貝悄悄的,不吵她,但是他一定希望小艾該睡醒了。陪他吧。
火車上,晚餐時間最好。二人一道去餐車廂,隨便點些聞起來噴香、吃起來倒胃的飯菜,麵對麵的小聊。話題很多。但都盡量避開可能令人不快的話題。
西貝的聲音總是那麼磁軟動聽。還是小艾說得多。
隻是他的手時不時就覆上小艾的手,握著她的手或著她的手,這時小艾就不說話了,靜氣地感受西貝的溫柔,聽西貝細語或沉默。那種感覺真好。世界像不存在了。
小艾那時心中繼續著更多的竊喜:原來與西貝,一直是這麼合得來啊,嘻嘻!
火車上最後一夜。清鋪前,小艾依依不舍地看著西貝離開臥鋪車廂。她快睡著時,一個同行的女同學爬上梯子,搖她的腿:小艾,你男朋友跟別人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
小艾霍霍起身,隻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真的嗎!
女同學神情慌亂:楊嶽(女同學的男友)也在呢!我要去找乘警!你先去看看吧!躲遠點,別傷著!
小艾顫巍巍地,鞋子穿不上了,腿腳都抖索著不靈便,跟個初離病榻的癱子呢!她大腦空白,空白。一門心思要見到西貝,怕他鬥毆中吃虧受傷。她見過的可以想象得出的那種可怕的血腥場景,戳得她心裏疼的來,用吐血來形容還不夠境界。
她不敢多想,不敢多耽擱一秒,磕磕絆絆地奔去。
穿過紛亂的時間,穿過燈光的鬼火,距離怎麼就這麼長!
她拋卻所有的遲疑徘徊,奔向原來讓她這麼揪心的虧欠!
那一刻,她悔恨了,她體會了,因為生命中總有那麼個人,即使她想用一輩子的絕情來割舍,也還是連掛著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