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一樓的大廳顯然被人仔仔細細地搜查過,所有的抽屜都是拉出來的,裏麵的東西被亂七八糟地揚在地上,客廳牆壁上的幾幅名貴油畫已經被人摘去,從牆上釘眼偌大的脫灰處可以看出是用力強行拽的。展敬臣極富才情,對中外名畫均有所涉獵,所收藏的珍奇畫作不說價值連城,也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大抵這也是湘軍把展公館守得死死的原因。
清歡吸了一下鼻子,跟著餘嫂進了傭人房。房子裏倒是沒什麼士兵把守,那個跟他們進來的守衛站在一邊看著餘嫂翻箱倒櫃,清歡借機扶著門框,蹲下去痛苦的叫道:“哎唷!”
餘嫂從一片狼藉中抬起頭道:“慧兒,又怎麼了?”
“阿嫂,我,我肚子忽然疼得緊,”說著,清歡可憐兮兮地看了守衛一眼,“軍爺,我能用一下樓上的廁所麼?”
“麻煩!你去去去!”守衛更加不耐煩。
清歡應了一聲,趕緊跑出去。熟門熟路地找到哥哥在二樓的書房,清歡旋開了把手,推開門——然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這,怎麼會這樣?書房裏,三個蒙著麵的男子圍成一團,正在聚精會神地拆嵌在牆裏的水晶棋盤,而棋盤後麵...
又是一撥來盜畫的人嗎?可是不對啊,清歡清楚得很,藏畫的地方,當世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眼前的人是如何得知?
屏住呼吸,清歡四下裏望了望,順手抄起走廊上的銅像朝他們砸去,那三個人本來根本沒注意到外麵站著個人,突然被砸,一點防備也沒有,其中一個直接被砸了腦袋,暈暈乎乎地倒了,剩下的兩個窮凶極惡地看著清歡,幾乎是同時撲了上來。
“房子裏怎麼有聲音啊?”說話的是湘軍27師師長彭項,他略有點不滿,不是說了要看好展公館嗎?《遊春圖》還沒找到呢!
彭項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大廳,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他又驚又氣地大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樓上扭打著的三個人——不,確切的說是一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丫鬟死命的拉著另外兩個男子,三個人一起回過頭。聽到聲音,守衛和餘嫂也匆匆出來,餘嫂見了捂著嘴叫道:“清歡小姐!”
那兩個男子對視一眼,彭項已經沉不住氣,麻利地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對著樓上就是幾槍,餘嫂來不及阻攔,急火攻心,瞬時暈了過去。
再說樓上的三個人,兩個蒙麵人扛起已經不省人事的清歡,一麵拔槍向下射擊,一麵沉穩地後退,從窗戶口跳了出去。
“給老子追!”彭項咬牙切齒地下令,“該死的!”
”師長!“外麵跑進來一個小兵,“不好了師長,外麵的街上有一群淮軍餘孽,個個手裏有槍,兄弟們已經死了不少!”
彭項一麵朝外走,一麵吩咐道:“別去追那幾個小賊了,集中兵力去剿滅餘孽。”
“是。”
清歡醒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天黑了,不遠處鐵鏽紅色窗簾被風撩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透進來一點夜色。身上火燎燎的疼痛已經好多了,她勉力坐了起來,頭還是暈暈的。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梳著一條長辮子的女孩子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咦?”小姑娘很是驚喜,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姑娘醒過來拉,姑娘真是生就的貴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清歡感激地笑了一下,問道:“姑娘,我這是在哪裏?”
“快別叫我姑娘,叫我莞爾就得了。”莞爾倒是大方,吹了吹手裏的藥,端給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