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沙州城地處沙漠的邊緣,城牆雖然堅固,城下的土質疏鬆,易於深挖,蒙古士兵僅用兩夜工夫,竟挖出十餘條從城外通向城內去的地道。
第三天夜裏,速不台與昔裏鈐部、忽都鐵穆兒兵分三路,各領一支人馬,從地道悄悄進入城內,他們先殺死守軍,占領城頭,把守城門,決心要活捉那位狂傲的傑裏不脫。
從城上逃走的士兵,把沉睡中的傑裏不脫喊醒,這位驕傲的主將急忙集合兵馬,想逃出城去,哪知城門全被蒙古人把守,這時,他的頭腦才醒悟過來:
要麼與蒙古人拚殺到底,要麼放下兵器乞降,別無第三條路可走了!
傑裏不脫的腦海裏立刻閃現出把蒙古人騙進城裏,幾乎將其完全殲滅的場景。現在,若是再向蒙古人乞降,他們是不會相信的,更不會饒恕自己的了。
想到這裏,覺得再無別路可走,隻有跟蒙古人拚殺,若能打敗他們,還可以把他們趕出城去,或是衝破蒙古人的包圍,逃出城去。
傑裏不脫扭頭一看,見到自己的兵馬足有一萬餘人,便抖擻精神,向他們大聲說道:
“蒙古人偷襲了我們,攻進城來了,但是,他們人馬不多,也不過幾千人,隻要我們奮勇拚殺,就可以把他們驅出城去。”
傑裏不脫還要講下去,忽聽周圍喊殺聲愈宋愈近,蒙古人高舉火把快要來到眼前了,他隻得把大刀舉起來,高聲喊道:
“為了活命,一定要殺死蒙古人,衝啊!”
傑裏不脫一邊喊著,一邊拍馬飛馳,衝向前去,誰知前麵的蒙古人早已做好了準備,他們萬箭齊發,如暴雨呼嘯著,箭矢一排排,一層層地飛來,嚇得他的戰馬噅噅直叫喚,兩隻前蹄高高地揚起來,差一點兒把他掀下馬。
盡管傑裏不脫揚起馬鞭狠抽戰馬屁股,那馬卻不願前進半步,隻在原地打轉轉。
他身後的士兵見到主將停下來了,也隻得站住不動,傑裏不脫氣得破口大罵道:
“你們是一群膽小鬼!你們投降了,蒙古人也饒不了你們的性命。隻有衝上去,殺退蒙古人,才有活命!”
這時候,對麵蒙古人中有人喊道:
“我們不殺投降的士兵,隻要活捉傑裏不脫!”
這聲音剛落,周圍的喊聲更響了:
“我們不殺投降的士兵,隻要活捉傑裏不脫!”隨著喊聲的切近,蒙古人越來越多地包圍過來,傑裏不脫再也沉不住,急忙勒轉馬頭,向旁邊一條小巷逃去。
剛跑不遠,忽聽前麵一聲呐喊:
“傑裏不脫往哪裏逃?快快下馬受死!”
此時,天色已亮,傑裏不脫抬頭一看,一隊蒙古人攔住去路,他們個個手執明晃晃的大刀,正中間有一員將領站在那裏,兩眼虎視著自己,再仔細看去,那人正是出身西夏的蒙古將領,心中不由得一驚:
“真是冤家路窄!”
隻聽那人冷冷一笑,大聲說道:“你還想往哪裏逃?再不下馬投降,就讓你死於亂箭之下!”
傑裏不脫扔下兵器,跪在了路中央。
昔裏鈐部不屑地對他說道:“你當初不是傲氣十足麼?”
速不台來了,向昔裏鈐部等說道:“遵照成吉思汗的命令,將全城軍民一律處死!然後,掠取所有的財物,摧毀這座城!”
後來,忽都鐵穆兒勸說道:
“留一部分軍隊,讓他們在下次攻城時,替我們打前鋒,這是大汗常用的戰術。”
速不台接受了這個建議,隻留下三千西夏俘虜兵。餘者全都處死,沙州城也隨之被摧毀,地圖上再也找不到這座石頭城了。
速不台的西路大軍攻下沙州之後,便向肅州進軍,昔裏鈐部對速不台說道:
“肅州是我生長的地方,我在這裏度過了十六年,因為不願忍受欺淩,才被迫離鄉背井,投奔蒙古大汗。如今,十幾年過去,我隨著蒙古大軍殺回昔裏鈐部本是西夏肅州人氏,父親、兄弟全是打鐵出身,是肅州城有名的兵器匠師。”
當昔裏鈐部十六歲時,肅州城守呼邪殘仁的兒子呼井沛在肅州城裏為非作歹,專幹害人的勾當。
一天,呼井沛帶著一夥流氓竄到昔裏鈐部的鐵匠鋪,對老鐵匠說道:
“替我打造三千把大刀,一個月內交貨!”
老鐵匠說道:
“我這裏既無打刀的材料,在一個月之內也打不出來那麼多的大刀。”
呼井沛聽了,把眼一瞪,罵道:
“老不死的!若是打不出刀來,就讓你的女兒來抵押!”
原來,昔裏鈐部還有一個姐姐,名叫貼裏不花兒。生得容貌俊秀,體態婀娜,被呼井沛看到了,就生出這個訛詐的毒計。
此時,聽了呼井沛的警告,昔裏鈐部的大哥拔都畀裏氣憤不過,走出來說道:
“你整日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遭到報應麼?”
他的話音未落,呼井沛就指揮他的流氓打手,齊圍著拔都畀裏打將起來。
老鐵匠擔心兒子吃虧,也拿起一根鐵棍,參加了戰鬥。打鐵出身的父子二人,由於整日掄錘甩釺,練就了千斤的臂力,呼井沛的打手竟被父子二人打得一個個屁滾尿流地逃跑了。
這一下可不得了,左鄰右舍都來勸道:
“你們捅了馬蜂窩,不出三天,呼井沛必來報複,趕快逃吧!免得遭他的毒手。”
鐵匠父子反複商議之後,聽從了好心鄰居的規勸,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便卷起行李,收起打鐵的家什,連夜逃了。
“往哪裏逃呢?”
老鐵匠說道:
“這裏距離蒙古國最近,西夏人最怕蒙古人,幹脆去蒙古吧!”
於是,一家人走出肅州城,往蒙古方向逃去。誰知剛走不遠,便聽到身後喊聲不斷,見那塵頭滾滾而來,老鐵匠忙對小兒子昔裏鈐部與女兒貼裏不花兒說道:
“你二人快逃吧!不然,那畜牲趕到,一個也走不脫了。”拔都畀裏也說道:“父親說得對,你二人快逃吧!他們來了,由我和父親擋著。”
老鐵匠見他們姐弟二人不走,生氣地說道:
“還不快走,難道要死在一堆麼?”
於是,貼裏不花兒與弟弟昔裏鈐部跨上他們家僅有的兩匹馬,向蒙古國方向,飛馳而去。
後來,他們進入蒙古國界,遇到成吉思汗的二弟哈撤兒的巡邊隊伍,被這位二王爺收留去,又娶了貼裏不花兒為妻。
現在,昔裏鈐部又回到故鄉的土地上,他向速不台建議道:
“這肅州城也是易守難攻之地,不如讓我先混進城地,尋找兒時的一班夥伴,伺機獻城,豈不更好?”
速不台擔心地說:
“你孤身入城,是十分危險的,據說城中主將正是你當年的仇人呼井沛,一旦被他知道你的身份,我們無法救你,而你插翅也難逃呀!”
但是,昔裏鈐部再三請求,堅持要進城去,速不台隻得答應了。臨前,又與他約好聯絡暗號,派了一名護衛木塔兒,隨他一起去。
兩人扮作做生意的西夏人模樣,混進了肅州城;昔裏鈐部慢慢找到原來的住地,舉目一看,真是故地依舊,人物全非了。費了好長時間,這個“少小離鄉老大回”的肅州人,終於找到了幾個兒時的夥伴,從這些人口中得知他的父親與兄長,已在那次爭鬥中一起戰死,盡管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昔裏鈐部還是難過地流下了熱淚,為他冤死的父兄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