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璩回過神來,溫潤一笑,理了理宛夏略見淩亂的青絲,柔聲道:“跳得不錯。”
司鈺走過來,素手輕輕搭在宛夏的肩頭:“風大哥,你未免也太拘謹了。方才雲軒和珞兒把好幾首曲子臨時編成了同一首曲子,曲風的新穎程度連我都感到咂舌,小夏卻能讓舞蹈和曲子契合得天衣無縫,把你們一個個迷得神魂顛倒,你居然隻給了一句‘不錯’?!”
洛雲軒和雲珞(就是方才彈奏的那一對男女)是江南一帶出了名的琴藝世家洛家新一代的年輕家主和家主夫人,琴曲之藝堪稱登峰造極。聽了司鈺的話,洛雲軒微微一笑,對宛夏很是讚賞:“沒錯,我和珞兒確實將幾首不同的曲子譜成了同一首,小夏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領會曲子裏的意境並配出舞步,確實很好。不過,”洛雲軒頓了頓,瞥了司鈺一眼,雲淡風輕地說道:“曲風倒也還沒有達到那麼誇張的程度。”
司鈺抿唇一笑:“洛大哥這般謙虛。”洛雲軒雲淡風輕地一笑,溫柔地望著身旁的妻子,並未再答言。
司鈺見洛雲軒不再開口,方才複又對宛夏溫聲道:“不過,小夏,今日這舞蹈你即興發揮得很好,正如你洛師父所說,舞蹈和樂曲的契合度很高。如今你的舞藝在這青鸞大陸已經很難找到對手了。”
宛夏抿嘴一笑:“哪兒啊!這眼前不就有一個麼?”說著,柔和的眸光便落在了司鈺身上。司鈺一愣,見宛夏的清瞳之中流露出一抹俏皮的笑意,頓時明白過來,伸出手指輕輕刮了宛夏挺立的俏鼻一下:“好你個夏丫頭,竟消遣起師父來了!”
眾人看著,一時之間都笑了起來。風清璩默默地看著宛夏沉寂的眸子裏那抹難得的笑意,眼神越發溫柔起來,如水的溫柔之中不自禁地暈染這一絲幽幽的惆悵:若是她也在,該有多好……
仿佛感受到了風清璩的心事,穿過竹林的清風變得和緩纏綿起來,攜帶著飄落在地的竹葉,沙沙地吟唱著,掀動著已經畫上水墨畫的白絹。
宛夏眼中的笑意一滯,重新變成幽深如寒夜星空,周身的氣息越發蕭索。風清璩見了,心裏驟然一痛,其餘眾人也停下了笑聲,流露出了沉痛的神色。
慕清等人莫名其妙:這好好的,怎麼氣氛突然這麼沉重?虞世琛仿佛有所感知,眼裏流露出傷痛之色,越發沉默起來。
風清璩看著宛夏越來越清冷枯寂的眼神,暗道不妙,衝洛雲軒使了個眼色,當下便強顏笑道:“雲軒,該你了。”洛雲軒星眸一閃,立馬領悟了風清璩的意思,和雲珞對視一眼,抿了抿嘴角,涼涼地瞥了默不作聲立在不遠處的虞世琛一眼,淡淡地說了一聲:“小夏,別再想了,開始吧。還是,你想讓師父改天再來一趟?”
宛夏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滿滿當當的蕭索涼意,蒼白的小臉上,嘴角勾起,挑起一抹幾欲支離破碎的微笑,緩緩地朝不遠處擺放著的一架七弦琴——宛夏的娘親葉芙生前的琴“清漪”,從不輕易離身,葉芙香消玉殞之時,便將“清漪”留給了宛夏——走去。
不過丈許的距離,縱是宛夏蓮步輕移,也不過幾步便站在了“清漪”之前。宛夏伸出右手,白皙纖長的手指輕柔地緩緩撫過“清漪”精致淡雅的琴身,眼裏的沉痛之色愈加濃厚。清風拂過竹林,撩起宛夏垂落至足踝的如墨青絲,如有嗚咽之音。
宛夏仰起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地矮身坐在“清漪”之前的矮凳上,纖纖十指緩緩擱在琴弦上,閉上了雙眼,撥動了琴弦,撥奏出泠泠澈澈的琴音。剛聽到前奏,風清璩便麵色一變,半是擔憂半是痛苦,愣愣地立在當地。
一曲《紅豆》如水般鋪滿每一寸空間,沉澱了心殤和哀愁的音符在天地間回旋,勾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弦。風穿過竹林,嗚嗚咽咽,仿若離人相思無處訴,襯得樂曲越發淒婉。
宛夏的長發被清風撩起,飄飄搖搖,就好像塵世的無限羈絆。待一曲演奏完畢,宛夏並未停歇,重新彈起這首曲子。前奏過後,宛夏丹唇微啟,輕輕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