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徑直走到梳妝台。屋內用清一色的紅色點綴,紅色帳簾,紅色毯子。屋內擺放也極有講究,一床一桌一凳一妝台。看著銅鏡裏的白皙麵容,自憐的歎息一聲。原來,自己化的淡妝已被兩條淚痕所弄亂。輕輕卸下耳環卸了裝,原來是個出水芙蓉的美人。那個俏麗的臉蛋不用化妝本就那麼白,兩條黛眉稍淡悄悄向額頭延伸,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暗送秋波,精巧粉嫩的鼻子鑲嵌在臉龐上,一張櫻桃小嘴加上兩個醉人的酒窩,如何不叫人陶醉。
換了衣裳,大紅色……黃昏悄然而至,天邊被染紅一片,那些形狀各異的火燒雲在天邊不斷地變幻著形態,煙娘透過窗戶,呆呆看著天邊眼神有些哀怨。一想到父母的無辜身死,心中就一陣陣刺痛,多少年來夢中驚醒隻因為那血淋淋的場景。身後走來一個六十左右的男子,兩鬢微白,男子似乎知道女子處於傷心之中,便悄悄的看著她,神態恭敬。這便是與月娘打趣,煙娘口中的福伯。煙娘使勁搖搖頭,趕走了腦中的血腥場麵,可胸口還有幾分煩悶,她轉過身想要走進福伯,可是腳下一個踉蹌就要跌倒。福伯趕忙扶住煙娘,輕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煙娘的臉龐多了幾分蒼白,嬌喘連連胸口也隨著起伏。煙娘揚起頭,搖了搖頭對著
福伯勉強笑著說道:“我沒事,福伯……”福伯歎息一聲,將煙娘扶到床上坐下,然後出去給她倒了一杯水,自己才找來凳子坐下。待到煙娘神色好轉,福伯才悠悠說道:“小姐,這些年來,我們在兩年生活得很好,十多年了有些放不下的東西也該放下了……”煙娘聽得這話,放下了水杯,有些淒涼的望著柳福說道:“福伯,是誰當年教我要報仇,是誰教我布下的局?福伯,你知道嗎?每次夢中夢到父母死在血泊中,他們流著血淚說讓我報仇,我被嚇醒了……”看似脆弱的煙娘霍然站起來,臉色蒼白的看著福伯緩緩問道:“福伯,你讓我怎麼放手?”柳福看著淒涼的煙娘,有些心疼,可是他卻不敢站起身安慰這個受傷的孩子。福伯驟然間仿佛老了許多,他緩緩起身對著煙娘俯身一拜悠悠說道:“昨日聽聞欽差大臣近日到揚州到訪,希望小姐馬到成功。”說完也不管煙娘如何招呼,轉身走出了煙娘的閨房。
待柳福走後,煙娘仿佛失去了支撐,頹然坐倒在床上,眼淚流得更洶湧。吃過丫鬟送來的米粥和糕點後,月亮已經悄然爬上了天空。月光悄悄透過窗戶,繞過簾帳射進煙娘的紅袖閣樓。冷清的月光,偌大的閣樓又有誰懂她?縱有萬千愁思,有與誰訴說?披上那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白紗,走起那婀娜舞步,竟是跳起了舞。邁著婀娜的步伐,誘人蠻腰盈盈一握,一顰一蹙惹人憐。伴著清冷的月光,白色的紗裙,倒是很好的襯托了她此刻的心情。
每當心煩意亂的時候,她便在月光下起舞,隻有舞蹈才懂她。或許是有些累了,煙娘停了下來,癱坐在床上嬌喘連連,飽滿的雪白的酥胸伴著喘息不斷起伏,當真是我見猶憐。月亮悄悄升上高空,揚州城陷入了沉睡,街道隻有昏昏欲睡的更夫。此外,便是月光不能籠罩的陰影地帶,偶爾有動物竄過。那紅裝閣樓也熄了燈,悄然睡去。打更人疲憊的行在街道,敲著銅鑼說是四更時分。夜裏,煙娘打了個冷顫,看著他顰蹙峨眉應該是夢到什麼傷心事了吧。
夢裏又是那個血淋淋的場麵,那個看不清麵龐的惡人正看著柳氏夫婦哈哈大笑,笑得她毛骨悚然。她躲到母親身後,探出頭偷偷看著那人,卻被嚇得蒙住了眼。母親摸著頭告訴她不怕,要乖。那人揮了揮大手,接著便衝出了許多士兵,殺光了家丁。母親告訴小姑娘不要回頭趕緊逃。小姑娘點點頭,含著淚使勁跑。士兵們放火燒了莊園,母親被那人一刀了結了性命,倒在血泊中。那雙充滿憐惜,不甘的眼,那張蒼白沾滿鮮血的臉,她怎麼能夠忘記?她哭喊著賣力向後跑,那人追了過來,緊緊跟在她身後。那個惡魔般的臉龐此刻又變得那麼清晰,那是一張黝黑的臉,長著一雙陰冷的三角眼。那人提著一把雪亮的大刀向她砍了下來,鮮血噴散散落一地。
“啊……”煙娘被嚇醒了,她白皙的額頭冒著細細的汗珠,她伸手摸了摸額頭嬌喘著緩緩做了起來。紅色的棉被捂著雙膝,她雙手環抱抱住雙腿,將腦袋輕輕的放在雙膝,三少青絲散落遮住了臉龐,眼角淚珠悄然滴落,她抬頭看著空中的明月呢喃的喊道:“娘……”。
這一刻淚珠如雨,而明月卻早已爬上了欄杆……今夜,李毓輾轉難眠。那天夜裏在大明宮,皇上交待李毓說道:“愛卿,朕聽聞當年柳尚書遺孤在江南,這次你南下就幫朕去看看她,柳尚書是好人啊……”說完便重重歎息一聲。
李毓俯首答道:“微臣遵旨。”李毓翻了翻身子,剛好看到了窗外明月。要是她真的還活著應該有十八九歲了吧,也不知道她的酒窩是不是長沒了?李毓無奈的歎息一聲,看來這煙花閣是非走一遭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