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物質的豐富程度，科技的發達程度，今人遠超古人，但是物質和科技必然能夠提升幸福感嗎？答案顯然並非如此。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狄更斯《雙城記》的開場語，恰好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寫照。為什麼在奔向富裕的康莊大道上，很多人卻一天比一天焦慮？因為過多地認同外在的規則，喪失了內在的準則，所以不快樂；因為過於追求物欲，喪失了超乎功利的態度，所以更焦慮。其實，人生就像一個木桶，與其加高物質的長板，不如去補齊精神的短板，因為木桶能裝多少水，是由最短的那塊木板決定的。
我曾經接受過一家雜誌的采訪，其中有一個問題是：“做一件事情的過程中，當你感覺實在堅持不下去時，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你堅持下去？”
我的回答是：“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放棄。”
記者說：“你怎麼能放棄呢？成功的人都不會放棄，要堅持啊！”
我笑笑反問她：“當堅持的成本遠遠大於放棄的成本時，那麼放棄就意味著另一個新的開始。我為什麼還一定要堅持呢？”有時候，放棄走不通的路，開始嚐試新的道路，結局可能會大不相同。堅持一定要在值得的前提下才有意義，不必要為形式而形式，為堅持而堅持。
唐代高僧趙州禪師有一句口頭禪——吃茶去。客人來訪，他會問來人：“來過趙州嗎？”有人回答：“曾來過。”禪師就說：“吃茶去。”有人回答：“未來過。”禪師還說：“吃茶去。”有人聽了不解，就問：“為什麼來過說吃茶去，沒來過也說吃茶去？”趙州禪師微微一笑，答案還是“吃茶去”。那麼，你能夠用“吃茶去”破解自己的那些固執嗎？
小時候，我們所受的必須式教育太多了，人必須有遠大理想，必須有明確目標，等等。人這一輩子當然要有理想，但是明智地放棄，恰恰是為了更好地實現理想。孔子所謂“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值得在今天這個目標太多的時代裏去慢慢回味。很多人之所以堅持，是因為關乎理想，關乎人生目標。但普遍的情況是，人生的方向很模糊，所以眼前的目標很混亂。也許，方向比目標更重要，順應與調整是堅持的另一種表達。
首先，堅信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這是基本素質，也是底線。即使做一個普通人，沒有改變世界的能力，也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承擔起家庭的責任，善待周圍的人，並盡力實現個人的價值。這些，都本是人生應有之義。
其次，從長遠著眼，要有方向；從眼前來看，要有目標。世界很大，變化太快，生活日新月異，長遠的目標會過時、失效，所以有大方向就好。在實踐的過程中，可以循著大方向，不斷修正眼前的目標。
一次，我去人藝看濮存昕主演的話劇，散場之後聊天。那段時間，我非常忙碌，身心俱疲，就訴苦道：“濮哥，我想起日程表就很崩潰。”濮哥說：“我下鄉時，按照要求一天要插六壟秧。我抬頭一看，一壟水田看不見頭，心說怎麼可能呢？但是慢慢地，我就找到訣竅了，插秧時不要抬頭看那壟田有多長，就埋頭一棵一棵地插。結果一天下來，竟然插了八壟秧。隻要一棵一棵用心顧著眼前插，先別想任務有多少，八壟地也就不知不覺插完了。”
這段話，讓我想起唐朝布袋和尚的一首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理想可以遠大，行動卻要立足於當下。把每一天的小目標做好了，穩紮穩打地一步步前行，人生的大方向就終會實現。
§§貳 幸福 一點覺悟，十分相信